陆执一下把宁窈扯下来,他换了姿势,非常自然的躺到宁窈的肚子上,还不客气地捏了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一点肉都没了……”
这话莫名其妙的,宁窈都愣了一下,“光吃辟谷丹,没肉吃,肚子当然没肉肉了。”
“哦,也是,”陆执看了眼宁窈,难怪觉得她瘦了些,脸上的婴儿肥快掉没了,两截锁骨也更明显,“那是该早点离开这破地方了。”
宁窈听他这语气,突然感觉有戏。
“那我猜一猜,要是猜对了你就点头,好不好?”考虑到他反派的人设,要他主动协助破案,好像是有点强人所难。
陆执不置可否,“你先说。”
“如果我们中了幻术,这城里的一切都是假象,可叶无镜派出的傀儡人确实被黑火烧死了,据我所知,傀儡人是不可能中幻术的。”
傀儡人的五感和灵台全靠后天塑造,而且没有神府。
“也就是说,黑火的确存在,李三说的……至少这一部分是真的,”宁窈说,“会不会是什么厉害的阵法?既能欺骗我们的眼睛,又能带来真实伤害?”
陆执在她脑袋上点了点,声音带着些许温度:“就算你说的对吧,你打算做什么?”
他这么说,也就是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
从进入岛上,或者说城里,他们就卷进了这个阵法,看到的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一定有个人在幕后操控。
如果不找出这个人,继续留在阵法里,就算躲过外面的黑火,迟早也会被人瓮中捉鳖。
“我当然是想破掉这个阵法,揪出幕后操纵的人,”
宁窈想到什么,她撑着手坐起来,眼眸亮着星星点点的光,“陆公子,这个人搞事情,还嫁祸给你,太可恶了,就冲这点我们也得把他揪出来,你说对不对?”
这话带出了陆执眼里几分笑意。
他的手指绕着宁窈柔软的长发,感觉像丝缎般的质感,温柔舒服。
记忆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昏暗破旧的小屋子里,女人抱着瘦小的孩子躺下,男孩穿着颜色鲜亮的衣服,是他出生以来穿过最好的衣服,可他瘦得像幼猫,小小一只缩在女人怀里,漆黑的眼眸茫然而委屈。
女人给他洗头,温热的水浇在他头发上,她温柔极了,手指穿过头发,用皂粉搓起泡沫,轻轻按在头上。
“阿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男孩渐渐犯困,小手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好想睡,却也想跟阿娘多说话。
女人声音幽幽的,温柔动听,“小执不管在哪里,阿娘都想着你,待会儿出了门,往东跑,不要回头。”
男孩握住她的衣袖,抽了抽鼻子,眼神懵懂,“阿娘,小执乖乖的,哪里都不去,阿娘别赶我走。”
女人置若罔闻,美丽的面容布满哀伤,看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麻木。
她一下下,一下下地梳过男孩乌黑的长发,低头细细端详孩子的脸。
他也看着女人,她眼里泪水涟涟,看起来那么不舍,一滴眼泪落下,他伸手接住,稚嫩的童音笨拙开口:“阿娘不哭,小执都听你的。”
最后,女人的脸渐渐模糊,就像水中漾开波纹,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水中。
他慌忙伸出手,却只碰到女人的一缕头发。
轻飘飘的,软得像一团烟雾,从指间倏地流过,让人感觉没有实感,却很想留住那份柔软。
和现在把玩在手中的头发触感类似。
他曾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气也会很软,似乎真是这样,宁窈这家伙虽然没心没肺,老无意中惹他生气,可乖起来也是真。
比如现在这样,安安静静让人撸肚皮,像只猫,明明不情不愿但也没推开他。
平时好管闲事一点,还是因为她太容易心软。
可是容易心软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陆执见过太多。
他现在可以护在她身边,但没人能保证以后。
天真烂漫,又容易心软,如果没有足以自保的本事,哪天小孔雀被人拔了毛,她哭都没用。
宁窈忽然被他的眼神吓到,他目光审视,眼神又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我……哪里说错了?”
陆执:“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我?你也听到了,除了我,没人能用无相业火杀人。”
他声音幽幽的,忽然凑近了宁窈,面无表情地,却让人无端紧张。
他没有释放杀意,宁窈却觉得像是被猎人盯上,她渐渐被逼到角落里,逃无可逃。
宁窈抓了抓脸,出于对大魔头的敬意,短暂地害怕了一秒,然后莫名其妙地开口:“怎么会是你呢,你这段时间都跟我在一起。”
白天就不说了,晚上还得当他工具人。
她就是尽职尽责的不在场证明。
陆执:“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分神?也可能是我的分神出来害人,对不对?”
宁窈愣了一下,她皱眉想了想,元婴以上的修士的确是能分神,陆执自然不在话下。
“也有可能,那就当是你的分神在搞鬼吧,”宁窈忽然乐了,冲陆执嬉皮笑脸地,她歪了歪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破掉阵法?我好想早点离开,这里无聊死了。”
陆执眼神古怪:“如果是我,你就一点都不怕?”
明白了,他生气了,是觉得她反应太平淡,侮辱了他大反派的尊严。
宁窈当即缩到墙角,抱起膝盖满脸惊慌,她无助地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像被抽去血色,她用力揉了两下眼睛,顿时变得红通通的,泛起泪意。
她委屈地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我……我好害怕……”
陆执:“……”
宁窈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她拍拍脸,用手背蹭掉睫毛上的泪,回到刚才舒服的咸鱼瘫姿势,“好了,我怕完了,能回答我问题了吗?”
陆执突然不想理她了。
他翻过身,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恨不得在中间划一条三八线。
宁窈不知怎么地又惹了他,可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啊。她厚脸皮地靠过去,给大魔头讲了个睡美人故事,又唱了首双截棍,正准备再来一首听妈妈的话。
大魔头面无表情坐起来,捂住她的嘴,“你还想再练剑?”
宁窈呜呜两声,含糊地求饶:“陆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上课再不讲话了。”
她嘴唇温热柔软,说话时气息湿漉漉地扑在他手心,眼神分外无辜。
陆执放开她,不自在地将手指蜷缩起来,他别开视线,盯着被她扭来扭去弄皱的床单,“给你一个提示,你想一想,如果这真是个阵法,是谁让我们走进阵法里的?”
宁窈:“李三?”
陆执斜她一眼,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敲:“笨,再想。”
宁窈突然被这一下打通任督二脉,她惊喜地坐起来:“看门那个老头儿!”
就是李三说的,岛主的管家,唯一从大火里逃出生天的人。
陆执撇撇嘴,还算她不是太笨。
宁窈忽然手脚发麻。
她还记得昨日那个看门老头儿,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真是他在搞鬼,那么他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他的阴谋里,进程的那一刹那,就在被阵法控制。
也许幕后那人,就在阵法之外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在他掌控之中。
太阴险了。
这样看来,李三也不能信任,他可能是被设计的一环,也可能是同谋。
宁窈忍不住往陆执身边缩了缩,还是抱紧大魔头大腿比较安全。
“我们得找叶无镜他们过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宁窈忽然想到一点,紧张地皱起眉,“我们现在说话,还有传密音,会不会被那人听到?”
陆执懒洋洋抬起眼皮,语气充满不屑:“他倒是想。”
充满了大boss该有的霸气。
可能是他早有察觉,给李三的房子下了什么禁制。
知道不会被偷听,宁窈松了口气,她正要传密音叫来大家一起商量,没想到叶无镜先有了动静。
他几乎在同时猜到真相。
从踏进城门的那一刻,他们就进入这个诡异的阵法里,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怎样才能破开阵法。
宁窈觉得陆执一定知道,但他傲娇不肯说,问多了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破开阵法,就得找到门口那个邹老头儿。
叶无镜大声鼓掌,很开心的样子:“谜题终于破解了,那么出发吧,去找看门老头儿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不明白他在兴奋些什么,宁窈完全不想理他。
她说:“现在出门,万一被路上的黑火攻击怎么办,你有办法?”
谁知叶无镜却是一笑,讳莫如深地说:“我没有办法,可我相信有殿下在,“他顿了顿,“那人一定不会让我们有事。”
宁窈哑口无言。
叶无镜这人是真的奇怪,他看似放浪不羁,像个搞笑角色,却总是时不时蹦出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好像在暗示什么。
毕竟是玄明门长老,就算他认识陆执也不奇怪。
宁窈有些担心。
可这话陆执自己也听到了,还有刚才,他射向小哈的那根冰针也是被叶无镜挡下,可他看起来无动于衷。
好像根本不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最后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叶无镜带上黄婷玉,宁窈带上陆执,四人一起去城门口找到邹老头儿,想办法破开阵法。
剩下的人留在李三家里。
一来是为了保险,万一出城的人出了什么事,不至于全盘皆输,另外,李三这么可疑,最好也有人看住他。
留下周允梁这个金丹期修士,可以保护其他人。
宁窈对这个安排没意见,她将小哈交给小七,叮嘱她看好小哈。
小七不是很情愿,她莫名不喜欢这妖里妖气的男人,不好好说话,总是嗷呜嗷呜地叫,不知羞耻地勾引公主。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老是歪头晃耳朵摇尾巴,这像什么样子嘛!
可既然公主喜欢,那他以后就算是公主身边的人。
小七决定立刻□□他,基本的规矩总要懂的。
小七把小哈带到房间里,摆出一张严肃的婆婆脸,她坐着,让小哈站着。
可他哪儿站得住?歪七扭八地站了一小会儿,立马坐地上,跟小孩儿耍赖似的。
小七无奈,给他施了个定身诀,强迫他罚站。
“你是妖族,以后也不能没规没矩的,公主叫你小哈,你姓什么?”
他梗着脖子,满不服气地桀骜表情,灰蓝色眼睛翻上天际,一开口掷地有声:“我姓二!叫二哈!”
二哈?听起来怪怪的。
这小妖精空长了副俏皮囊,怎么看都一副不太智慧的样子。
小七清了清嗓子:“好吧,二哈公子,我跟你约法三章,你以后如果不守规矩,我会替殿下清理门户,懂了吗?”
他哼地一声,虽然不能动,可还在用丰富的眼神和微表情表达不屑。
小七:“第一,以后不可以粘着公主,不可以要她喂你饭吃,公主在说话你不可以打断。”
“第二,凡事都有先来后到,陆执是大公子,你是二公子,不可以和大公子争宠,公主在大公子房里,你也不能耍心眼勾引,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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