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拆了快递箱,从里面取出 Omega 发情期的专用营养补充剂,灌下一瓶,这一天应该也就不需要吃其他东西了,另外的几瓶都放进了冰箱。
快递箱里还有一盒十二支装的抑制剂,加上柜子里原本还有的几支,足够应付三到五天,楚念全都放到了床头,还有水,纸巾,必要的辅助器,和买辅助器时赠送的安 / 全套。
准备完一切,便关好门窗,换了件宽松的棉质睡袍窝回床上。花店小房间的衣柜里其实也放着他的吊带睡裙,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穿。
身体涌起一阵热潮,后颈的腺体处也微微胀痛不适,这感觉楚念很熟悉,是第一波发情热的前兆。趁尚还熬得住,他便强迫自己闭目休息,因为一旦进入深度发情,便会一连煎熬上整整几天,每天可能只有两三个小时是放松且清醒的。
这些年,楚念的发情期都是这样度过的,关上门,准备好所需的一切,孤独却坚定地对抗着本能,有时会哭得不可抑止,有时只是瑟缩着抽泣,抖着指尖在自己手臂上扎下一针又一针,扎得两条细白的胳膊上满是淤青,触目惊心。
即便这样,也不愿意找一个 Alpha 或者 Beta,无论是恋人还是过客,像其他大多数 Omega 一样用最自然而人道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一些。
但想想看,若这个人能是贺元其,似乎自己并不排斥。
第17章
人一旦生出某个念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在心里破土生根。
楚念的脑中不断闪过贺元其的样子,从校服换成西装,从青涩再到成熟,因着缺失的那八年无法拼补,让正处于脆弱期的楚念心头发酸,鼻子也酸。
他在意识浮沉中艰难地翻了个身,屈膝将自己蜷成一团,发出一声无助的呜咽。脑中的人影好似在眼前化出了实体,楚念却闭着眼,蹙着眉,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将 “他” 看清。那双眼睛注视过自己,指尖触碰过自己,薄唇吻上过自己,甚至若追溯回少年时,他还曾在自己身上留下过两次犬齿刺破的印记。
体温不断地攀升,思绪也渐渐破碎,说不清想着贺元其跟被热潮吞噬到底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窗外天色从昏黄转为半暗,最后彻底黑透,楚念昏昏沉沉地感觉到身体发生了预料中的变化,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散出信息素。他伸手在枕边摸到了手机,见只有一条广告进来,便又关上,转了个身看向床头摆好的抑制剂。
他没有伸手去够,紧攥着被角,咬着牙关,用眼神一支一支数过去:一,二,三,四,五……
这是可以救他的良药,是医学针对 Omega 发情期最伟大的发明,是楚念常年都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留以备用的东西,早上他才清点过放在这里,怎么可能不清楚有多少支?
楚念数完一遍,合了会儿眼,又睁开继续数,额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样反反复复不知数到第几遍,手机响了起来,是贺元其的号码和专属铃声,按时间算来他此刻已经下机。
楚念深吸了口气,手却抖得厉害,按了几下屏幕才接通,贺元其的声音混着些四周的嘈杂传入耳中:“楚念,我回来了。”
没等楚念回答,又急忙道:“对不起,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我刚出机场,本来还说今天去看你的……”
他不知道楚念会不会不高兴,因为从他留言说航班延误就再没收到回复。
“贺元其,” 楚念叫他,默了一会儿问:“你累不累,现在是不是要回去休息?”
“我一点也不累,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贺元其恨不能立刻见到楚念,只是现在已经半夜,不方便他过去,但若是楚念想见他,披星戴月他也会冲到楚念面前。
“贺元其。” 楚念又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尾调带着一点点气音。
“我在,怎么了?” 贺元其似乎听出不对,不由紧张起来。
楚念却半天没有回应,手机里只传来几声乱了的呼吸。
“楚念?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贺元其急了,楚念那边似乎很静,听不出发生了什么,但光凭楚念的语气也能判断出一定有事发生。
“我在花店,一个人。” 楚念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可以,你说。” 贺元其毫不迟疑,心里担心得不行。
“我……” 楚念顿了顿,声音又轻又缓,“我发情了,没有抑制剂,你能帮我买一盒送过来吗?”
贺元其呼吸一滞,跟着听楚念又说:“我还想吃零食。”
四十分钟后,贺元其站在花店后门,拨通了楚念的电话。
过了有一阵,门才吱呀一声打开,漆黑的夜色被破开一道裂口,随之溢出的还有清甜馨香的信息素,掩盖了屋内一众鲜花的芬芳,直扑进贺元其的呼吸里。
楚念站在光亮中,一双杏眼眼尾发红,求助似地看着他。时隔数年,却似曾相识,重叠了十七岁那个暑假里失了序的夏夜。
但这次楚念没有直接扑向他,只是看起来同样虚弱,很小声地念了他的名字,让他进来。贺元其反手将门关上锁好,却见楚念已然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跌倒。
他伸手一把将楚念揽住,触到的是柔软的一截细腰,轻易便嵌在了臂弯里,隔着棉质的衣料传递给他灼热的体温,和凌乱起伏的呼吸,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存在于基因里作为 Alpha 侵夺美好的劣性。
想做一个坏人,对楚念坏一点,骗他说药店全都关了门,没有买到抑制剂,任他身陷情 / 潮,然后趁他之危,成结落印,从此非自己不可。
楚念勉强稳住脚步,转身看他时眼里已经湿湿漉漉,额前的刘海乖顺地垂着,鼻尖也泛红,看着无助又可怜。
他看到贺元其手里拎着一个环保纸袋,开口敞了些,露出盒装巧克力的一角,和一包饼干,袋子装得很满,里面大概还有别的东西,他伸手去够了够。
贺元其轻轻一避,躲开了,低声说:“太重了,我来拿。”
楚念嗯了声,抬步踩上楼梯,却一点也使不出力气,他的信息素浓度还未达到峰值,却是他没有注射抑制剂所能忍耐的极限,可能随时,可能下一秒就会崩溃地哭出来。
忽然一个天地翻覆,双脚腾空,贺元其打横将他抱起来,几步上了楼,凭着来过一次的记忆推开小房间的门。
房内亮着一盏暖色的小台灯,床是干干净净的浅灰色,只是枕头和被子都乱了,床头放着一个不知有没有水的马克杯,除此别无它物。
贺元其把楚念抱到了床上,让他靠着床头坐着。又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墙边,见楚念还盯着它看,干涩着嗓子问:“要吃点东西吗?”
说着拿了一罐酸奶出来,其它又放好,撕开盖子用随赠的小勺舀了一些凑到床边喂他。
楚念含住小巧的塑料勺子,很慢地吞咽,吃了两三口便偏头不再要了,抬起湿润的眸子看贺元其,似是有话想说。
“还想吃点别的吗?” 贺元其躲避着楚念的眼神,自觉卑劣至极。他在生理上难以克制地生起了恶念,若自己此刻是站着的,若楚念此刻看得清他,一定会发现。
楚念摇头,眼神有些涣散,又一波热意袭来,他随之仰起细白的脖颈,难耐地发出了几声破碎低吟,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床单被攥得更皱了。
贺元其把手里东西放到一边,用指尖摸了摸楚念的唇角,让他以为是蹭上了酸奶,实则心知肚明,在 Omega 发情时身体相当敏感的状态下去触碰他,就是存了那种心思。
楚念没躲,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贺元其便张开另外几根手指,将楚念半张脸拢在了掌心里,以拇指轻轻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