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的茅草稀稀落落的,有几处甚至已经空了一块,只剩下秃秃的屋顶。
四面墙是土坯做的,只是风吹日晒太久了,墙壁早就脏透了,四面都是黑黢黢的。
很难想象这样的房子可以住人,而且住了一对母子。
可能是昨天云无心带着家丁冲进了院子,把本来破旧不堪的栅栏踏破了好几处。
院子里的农具、蔬果、锅碗瓢盆也被扔得扔、砸得砸,都用不了了。
然而云君泽最担心的不是屋外的情况,而是屋内的……屋内的妇人……
但是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云君泽紧紧握住了萧止的手,说道:
“你娘想必吓坏了吧,我们去看看她吧。”
站在门口深呼吸好几次,做足了心理建设后,于是领着萧止进了屋。
入眼的屋内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茅草屋。
或许是建屋的时候就不够好,再加上多年没有翻修过,墙面已经有些微微弯曲,仿佛别人一触就会碎掉。
最靠门的是一口黑黢黢的大铁锅,里面还有浑浊的赤黄色药水,让人十分担心是不是混了泥沙进去。
铁锅里面散发出微薄的灵力,想必是妇人的救命药了。
铁锅锅底的柴火似乎燃烧了一半,火早已经熄灭,想必是小小的萧止在熬药时被抓走的缘故。
目光越过铁锅往里看去。
里面是一个茅草搭起来的简易小方阵,上面放了一块小小的布盖,想必是萧止的床。
旁边是一个大土炕,也是用了很多年的样子,土炕边缘的木棱都已经风干开裂,又被多年使用存的泥垢旧脏填满成了褐黑溜光的样子,再多看一眼竟有点惹人作呕。
炕上躺着的老妇人昏睡着,病殃殃的样子,虽然看不清年岁,但是一头灰白夹杂着并不健康的黑色的头发,都显示她已经年纪不小了。
她身上盖的被褥已经被扯烂了,本就满是补丁的衣裳也被扯得破破烂烂,仿佛一块块破布披在了身上。
妇人褴褛的被子下面还有枯瘦的手臂和大腿隐隐露出,上面血迹斑斑,依稀有被打的痕迹,不难想象这个妇人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云君泽的心一下子被攫住了,或许是被震惊到了,竟也一个动作都做不出……
他想组织语言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反倒是萧止动了。他沉默着走向门口的大锅,慢慢点起了火。
柴火燃起后,锅里药水沸腾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老妇人本来昏睡着,这声音却惊醒了她。
她仿佛做了很吓人的梦,突然被骇得醒来了一般。
等到勉强坐起来,看到门口正要走来的云君泽和萧止,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恶鬼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睛往后退。
可是后面是破败的土墙,哪里能退?
她突然着了魔一般,冲着云君泽和萧止的方向大喊:
“啊——你这个魔头!你别过来!”
云君泽被妇人的控诉吓坏了,旋即想到,肯定是正主云君泽和云无心做得太过分吓到了这妇人。便要开口:
“夫人,对不住,我是来帮你……”
“啊……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也是没办法啊……主人,主人——啊!”
一声大喊之后,妇人仿佛被抽掉了骨架的风筝,竟然飘飘地倒下了。
云君泽一下慌了,赶忙冲上去:“夫人?夫人!”
颤抖地伸出手去扶倒在床上的人,却发现这妇人竟已断气了。
云君泽瞪大了眼睛。
她是不是看到自己这副十恶不赦的样子,被活活吓死了……?
如果自己不那么着急,再想个妥帖的法子,只让萧止去看望,那这妇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血流的都僵硬了,他不敢放下那妇人的尸首,也不敢回头。他无法开口和后面的孩子解释这件事。
这妇人是萧止的母亲么……
如果是的话……
他一直都知道,对孤儿寡母中的孩子而言,母亲就是孩子的全部。
可是还是要面对的不是么……
自己昨天刚决定用这个身体好好活着的,连着上一辈子的自己一起。
云君泽颤抖着将妇人安放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到床沿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跪下,恭敬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