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须的,到时候我们俩再买些卤菜。”杨絮笑着说:“叫上大家伙,一块,我们一块喝杯酒。”
“啥到时候啊,今天就得喝一杯。”张明远东北揣进了屋,显然听到了杨絮他们的对话,笑着说今天喝一杯是对考前的尊重,考后喝一杯是对考完的尊重,还说知青宿舍早就都备好酒菜了,就等着杨絮他们过去呢。
“这种聚会的问题,你们跟组织说了吗?”杨絮说笑,“明天就高考,聚众喝酒,这要是被组织知道了,那要是受处分的。”
“处啥分,早就跟组织上说清楚了,”张明远笑的特高兴,“明天就高考了,同志们都想喝一杯,缓解缓解紧张。”
“正因为明天就高考才不能喝酒,”杨絮说:“万一喝醉,明天还怎么考好?”
“呸呸呸!”张明远着急忙慌,“赶紧说我们能考好,我们都能考上,快快快!”
杨絮,“……”
“现在时间才是中午十一点二十分,距离明天考试还有一大段时间,林若水同志,同志们不是小孩子,心里都有数,正因为知道明天就要高考,为了缓解紧张才要喝酒缓解。”张明远朝外努努下巴,“走吧,方文明正在给大家伙说相声呢。”
蒋成功动摇了,先一步出了屋门。
张明远啧一声,“咋地?还想让同志们用八抬大轿来抬你们俩不成?”
如果说以前,姜颂肯定冷淡拒绝,但现在他看向杨絮听他的意见。
杨絮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张明远就是惦记他和姜颂昨天去县城买的冻肘子和猪头肉以及烧鸡,他碎碎念的把这些东西拿出来,问姜颂可不可以带去跟大家分享。
姜颂问,“如果我说不行,你会听吗?”
杨絮转而一笑,“也是。”
八年前,二十名知青下乡插队扎根在枣花村这个小山村,八年过去了,有被推荐读大学的,有被推荐去厂子上班的,还有几个在恢复高考的制度下来后,开了证明纷纷回老家备考,如今剩下的还有九个男知青,原本拥挤的知青宿舍,如今宽松不少。
“欸,沈力同志,你要不要考虑加入集体,跟你们家林若水同志搬来知青宿舍住?”在喝了两口酒后李修文说。
话音落,后脑勺就给方文明拍了一下,乐的肩膀直颤, “两口酒就醉了?人家结了婚的两口子搬咱们集体大通铺来睡觉,亏你说的出这话。”
李修文一琢磨这话,挠挠头嘿嘿地笑起来,然后对杨絮和姜颂说:“我酒量忒差,你们俩别在意。”
两人毫不在意,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早就跟大家伙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兄弟之间开个玩笑说个调皮话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还别说,你这个提议真不错,搬到这儿,人多热闹还暖和。”杨絮调皮地笑说。
此言一出,屋里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姜颂故意咳嗽了一声,随着他的话,“成,只要你愿意,我就没意见。”
“可以……睡……睡在我旁边。”蒋成功信以为真,傻不拉叽地开口。
“滚犊子!你是不是傻?”张明远笑骂。
其他人也笑,连杨絮和姜颂都笑了,蒋成功意识到自己冒了傻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结结巴巴道:“我……就……随口说的。”
杨絮看着他,心里蛮欣慰的,蒋成功现在性格开朗很多,虽然说话还是有些磕巴,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欸,沈力、林若水,你们两个同志,等回了北京,可别忘了我们。”
“是啊,到时候我们去北京找你们,你们可别假装不认识我们。”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俩不会忘记他们,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忘记彼此。
张明远给自己倒了点酒,他说要跟杨絮喝一杯,因为他总觉得高考后要跟杨絮见不着似的。
杨絮让他考北京那边的大学,张明远说他要考离家近的,因为他太想家了。
蒋成功以茶代酒敬杨絮和姜颂,感谢他们俩这么久的照顾。
杨絮嫌弃,“别来肉麻这一套。”但还是把缸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喝了个水饱。
大家伙心里都有数,毕竟谁都清楚明天的高考意味着什么,所以,九个人一瓶高粱酒,就喝了一丁点,倒是各自带来的下酒菜都吃的精光,到最后抱着个茶缸子暖着手,盘腿在热乎乎的炕上大聊特聊。
以前聊起来就是迷茫、彷徨还有一丝盼不到头的绝望,现在聊起来跟听故事似的,都乐呵呵地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就连刚来的时候吃的苦受的罪都跟了镶了金边似的,提起来也带着笑。
杨絮也想到了自己刚穿过来那会,相比较茫然无措更多的是恐惧,但这份恐惧在知道姜颂也穿过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偌大天地,仿佛只要有姜颂在身边就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他突然有点好奇姜颂刚穿越过来那会是什么心境,于是凑过去问了句,“你刚到这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当然是找找你在没在这里了。”姜颂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话让杨絮愣了愣,他正要问难不成你知道我也穿越,不知是谁喊了声“下雪了!”
正聊的起劲同志们跟没见过雪似的放下手上的茶缸子,前呼后拥朝外奔去。
鹅毛大雪,随风飘舞,大地早已是白茫茫一片。
“这雪得下了两个小时了!”有人提议道:“同志们!打雪仗咋样?”
“好嘞!”
“成啊!”
大家伙兴致高昂,心情大好,一会功夫就已经分成两拨开始打雪仗了,就连宝根和他的小伙伴们也跑来凑热闹。
雪球乱飞,到处四溅,到最后都看不清谁是谁了。回到家,杨絮成了个白头发白眉毛的“小老头”,姜颂复制黏贴“小老头”,他抬手给杨絮拨弄头发上的雪,说:“今天玩疯了。”
杨絮一笑,双手随意扒拉头发、眉毛,又擦把脸,然后帮姜颂弄头发上的雪。
“好家伙,刚刚不知谁打了我几次,袄子都湿了。”他吸吸鼻子,脱下棉袄。
“欸,冷。”姜颂连忙用被子捂住他,让他去炕上坐着,然后把炉火挑旺,又往炕里添柴火,后往茶缸里倒了热水递给他,“给我老实在炕上待着,明天就高考了,你可别冻着。”
杨絮捧着茶缸子,“我不冷,打雪仗热一身汗。”
“就怕一冷一热,最容易感冒了,”姜颂给自己也倒了一茶缸子开水,捧着坐到炕边,“等高考完,你光着膀子我都不管你。”
杨絮笑了笑,让姜颂坐进被窝来,姜颂放下茶缸,脱掉鞋子进了被窝,把杨絮圈怀里,“今天玩的痛不痛快?”
“痛快。”想到刚才的雪仗,杨絮兴奋起来,直言要不是明天考试,一定要再打几个回合。
“行,考完试让你玩个够。”姜颂圈抱着杨絮,被他毛茸茸的脑袋瓜蹭着脸颊,心情荡漾,他喊了声“杨絮。”
杨絮回头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姜颂的吻就落了下来。
炉子里的火发出“吡呲”的声音,炕下的火烧的炕暖烘烘,姜颂捧着杨絮的脸深情地亲吻他,杨絮紧紧地搂住他张嘴回应……
夜幕降临,姜颂轻抚杨絮地脸,柔声说:“睡觉吧,明天天不明就要起。”
1977年12月7号,天色还没亮,一辆拖拉机伴随着村民们的加油声朝县城考点开去,老支书和村长坐着毛驴车非要跟着,名曰不放心孩子们。
负责开车的是单红军,他是村里开拖拉机开的最好的了,但遇上大雪天还是让他开的小心翼翼,山路不好走,为安全又准时的把参加高考的知青们送到,他更是展现出车技的同时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你们把手电筒打开照着点路!前头下坡路!”他高声道:“都坐稳了!”
这一段路挺陡的,从上坡路下来,满地的雪就怕打滑,杨絮打着手电筒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一个劲地回忆起穿越前他坐上公交出车祸的场景,那么清晰深刻,让他心有余悸。
“怎么了?”姜颂察觉出他情绪上的变化,往他耳边凑了凑低声问,“晕车?”
杨絮回神,稳稳心神,回过头来看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借着手电筒那点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姜颂。
姜颂提醒杨絮申请改名已经成功,考试的时候可别忘了。
“没忘,你别忘了你现在叫……”
随着尖叫声和大叫声响起,杨絮后头的话没说出来,拖拉机翻车了,他被甩了出去,朝山下滚去,他眼睁睁看着姜颂不顾危险义无反顾的朝他扑过来,天旋地转,世界倒转过来,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就连姜颂的脸也越来越模糊,他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听却听不见动静,他还想看却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