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终
果真如江朝所言，林清并没有责骂他，反而很忧心他的伤势，她再三询问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手能不能恢复好，影不影响后面的高考，林暮一一答了，末了安慰她：“应该没事的姐，我会按时复查。”
林清心里虽然忧心，可着急不是办法，她嘱咐道：“你在学校要小心，不要被同学撞到，体育课和大课间记得请假，这几天你别去学校了，呆在家里好好养养，好一些再去学校。”
请几天假，林暮不太愿意。
江朝看他的神情像是不打算采纳林清的建议，严肃道：“这事听你姐的，这几天你的手肯定会很疼，就算去学校也不一定能集中注意力，你呢，就好好呆在家里休息，课堂上讲得课让杨洧记一下笔记，过几天补回来就是，缺几天课不要紧。”
林暮犹豫半响，点点头应了一声。
主要是他的手确实很疼，就像江朝说的，就算去学校，收益也不是很大，自己还干疼，不如呆在家养伤。
“你们吃饭了没有？”林清担心他们去医院，没时间吃饭。
林暮没什么胃口，但想到江朝可能饿了，下午五点多吃的饭，又是打球又是去医院，早就消耗完了，他对林清说：“吃了，但是饿了，姐，想吃你做的面条。”
林清：“那你们聊，我去煮面。”
客厅只剩俩人，江朝忽然问：“你今晚想不想洗澡？”
一般情况下，林暮每天晚上都会洗澡，别说今天他摔了一跤，身上很脏，可他今天行动不便，洗澡成了一个难题。
江朝看他皱眉，说：“吃完面，我帮你洗。”
林暮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人，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明显，阻止道：“没事，我自己能行，吃完面你回去吧。”
江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默了默没有说话。
林暮心头内疚，一个冲动之下说：“等高考完，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告诉我姐我俩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江朝内心狠狠一震，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也许未来的很多年，他的身份在林清这都见不得光。
“怎么忽然下这个决定？”他稳着心神问。
”不是忽然，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林暮认真道，也许刚刚那句话是冲动，但是这个事他真的想过，还想过很多次。
江朝看了他几秒，内心的阴霾撒开，压低声音道：“暂时不要说，顺其自然，最好让他们自己慢慢发现我们的关系，循序渐进。”
林暮正要说话，林清端了两碗面出来。
他们停下话头，移步到餐桌旁。
林暮只吃了一半，他食欲不高，江朝也没有吃多少，只是胃里有点东西，不至于饿。
江朝把碗收进厨房，林清看见了连忙阻止他，她花了几分钟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就听见江朝说自己要回去了。
林清的视线落在林暮身上，又看了看江朝，语气很自然道：“那个，江朝啊，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江朝一愣：“你说。”
“你帮林暮洗个澡吧，他不洗澡睡不着觉，顺便再帮他洗个头，希望这个要求不会太麻烦你。”林清有点不好意思。
江朝：“……不麻烦。”
林暮已经傻了，这个发展他真的没有想到。
等他找好衣服，俩人进了卫生间才回过神来。
“我姐什么意思？”他问。
“估计看咱俩走得近，想拉一个免费劳动力。”江朝开玩笑。
这个解释虽然不靠谱，但林暮想不出他姐有其他理由留江朝给他洗澡，大概是为他着想，怕他自己洗不了澡。
林暮坐在小凳子上，右手放在胸前，头低着方便江朝淋水，为了防水，他的手用保鲜膜包了两层，胸前还系了毛巾，确保水不会进到石膏里。
江朝不是第一次给林暮洗头，前两次亲密接触，都是他给洗的，现在轻车熟路，几分钟就洗好了，冲完头上的泡泡，江朝让他脱衣服。
俩人不是没有在一起洗过澡，但那是在亲密的时候，第一次还是在浴室，但那个时候他们的情绪被调动，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们不带一丝情欲，目的就是洗澡，林暮想到自己浑身赤裸，江朝却穿着整齐，那个场面浮在脑子里，林暮的衣服无论如何也脱不下，不由得，他有点后悔让江朝进浴室。
浴室雾气缭绕，瓷砖细细密密布满水珠，一滴挨着一滴，江朝见他不动：“怎么了？”
“我不习惯。”林暮老实说。
“不习惯什么？不习惯在我面前脱衣服？”江朝问。
林暮默认。
江朝笑：“那你最好习惯，不然的话，往后怎么办？”
这个往后让林暮心里有点热，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朝上前解开他外衣扣子，如受惊般，林暮退了小步，他抬眼望向江朝，对视几秒，林暮败下阵来，乖乖地脱下衣服和裤子……还有内裤。
浴室里的雾气越加浓厚，林暮举起右手面对墙，背后站着江朝，他身上全是泡沫，被热水一冲，皮肤变得绯红。
江朝：“转身。”
林暮：“……前面我自己可以。”
江朝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勉强他，等林暮洗好前面，江朝关了花洒，他拿毛巾仔细给他擦去水珠，待林暮穿好衣服，俩人走出浴室。
洗澡结束，江朝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和俩人说了一声，他离开林暮家。
第一晚林暮很难熬，手腕疼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怎么都不舒服，熬到半夜，身体实在受不了才勉强睡着。
这种疼到第三天才慢慢好转，因为他的伤，林清连请了好几天的假，为此，他和江朝只能视频或是发微信，对方也担心他的手，有时间就问他怎么样，疼不疼，疼是真疼，但是林暮没说实话，说疼怕江朝担心，说不疼江朝肯定会看出他在撒谎，干脆选了个折中，说只有一点疼，还好。
再次挂断江朝的视频，林暮松口气，撒谎真的很累人，他放下手机来到书桌旁，虽然他没有去学校，落下的课已经堆积不少，借助杨洧的笔记，林暮倒也不至于落下太多。
就是有点痛苦。
在家也逃不过学习的命运。
林暮进入学习状态没有留意时间，一直到林清叫他吃晚饭，此时林暮在做一道物理题，这道题是林暮的短板，完全没有任何思路，他边应一声边把这题发给江朝。
今天林清准备的晚饭很丰盛，有汤有肉，自从他受伤，他吃饭的工具从筷子换成勺子，吃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除了姿势因为不习惯有点别扭。
“姐。”林暮喊她。
“嗯？”
“我在家没事的，你要不要销假去上班？”
林清道：“陪你两天，等你哪天去上学我再去上班。”
林暮没再说什么。
他上学那天是周一，天空飘起细雨，他躲在江朝伞下走进学校，一根白色纱布尾端挂着他的右手，顶端挂在他脖子上，这幅受伤的模样引得许多学生侧目。
一路走到教学楼，刚走到一班就被于漾行几人拦住。
于漾行：“怎么看上去那么惨啊。”
林暮：“你摔一跤试试。”
于漾行嘿嘿笑，又问：“你这个多久才能取？”
“说不准。”
刘秀比较靠谱：“需要帮忙的直说。”
林暮点头：“好。”
聊了一会，林暮进到三班，许多人都知道他在打篮球的时候受伤了，看见他这幅模样倒也没有惊讶，只是看了几眼。
许多天没有来上课，林暮洁癖发作，仔仔细细把书桌凳子擦了一遍，喝水的杯子他也拿去接热水的地方烫过一遍，然后才接水喝。
杨洧本想帮他，林暮说自己可以。
喝了几口水，林暮记着那个女生：“你这几天没去问？”
“没问。”杨洧恹恹的。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林暮不好插手太多，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时间慢慢走着，很快来到六月。
初夏时节，气温升高，人人换上短袖。
一个周前，林暮的石膏取了。
医生说恢复得特别好，只要不提重力，参加高考完全没有问题。
众人放下心来，包括杨琦在内。
这天是学校集体拍毕业照，一个班一个班的轮。
在老师的带领下，学生排好队形，面对镜头，同学们显得正经，没有人笑，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有了离别的感觉。
拍完照片，许多同学没有打闹，近乎沉默的回到教室。
杨洧问：“你准备报那个学校？”
此时正在换座位，林暮推动书桌往窗边走，听了这话他犹豫了会才说：“还没有想好，你呢？”
杨洧：“我这个成绩，如果能超常发挥，倒是想去南大。”
林暮低笑：“肯定能。”
杨洧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没和江朝谈谈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学校啊。”
林暮一怔，摇了摇头。
“你可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商量商量？”杨洧操碎了心：“就算不在一个学校，也得在一个城市，知道吗？”
”我知道。”林暮从未想过要和江朝分开，但他的成绩确实不如江朝，对方肯定会去最好的学校，而他自己能上一个重本就不错了，考一个学校估计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超常发挥。
杨洧的话在林暮心里落了根，下了晚自习，他和江朝上了校车。
校车不同于往日的安静，临近高考，学生们都在复习，不放过一点时间，只有林暮和江朝在听音乐，他们一人一只耳机，轻缓的音乐流淌在他们耳畔。
林暮本想问江朝想去那个学校，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他和江朝就算不在一个学校，也会在一个城市。
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切等考完再说。
高考一共分为三天，考场里林暮一个熟人都没有，全是生面孔。
卷子发到手里，林暮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先填写名字，名字写完，他的心静下来，笔在手指间转了几下，又写了准考证号。
林暮的心态很好，考完所有科目，他不觉得解放，也不担忧成绩，只有淡淡的伤感，他站在校门口，回头朝教学楼望，忽然，一个人朝他扑过来，他躲避不及，被人抱得严严实实，接着，他身边围了好几个人，全是一脸笑意和激动。
于漾行：“走啊，考完了庆祝庆祝。”
白兰：“去哪？”
江朝最后一个过来，他面无表情把林暮身上那些手扯掉，勾住林暮的脖子盯着于漾行几人不说话。
于漾行最先顶不住，摆手：“得，我的哥，下次不敢了。”
白兰把话题扯回来：“吃火锅怎么样？”
“又吃火锅。”
“就是，换点新鲜的。”
“要不，去吃烤肉？”
“随便，我不挑。”
商量几分钟，众人决定去吃烤肉。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到了结尾，几人的电话被各自家长打爆。
特别是杨洧，他妈妈火气爆，问他考完了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自己觉得考得不好，不敢回来面对她等等话语。
没办法，他只能提前离开。
林暮几人也没有呆太久，主要是林清也打电话来问，别说另外的人了，几人约好下次再聚，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成绩出来前，少年人整天这里玩那里耍，几个几个约在一起去玩密室，或是游乐园，又或是动物园，阳城好玩的地方基本被他们玩遍了。
出成绩那天，阳光明媚。
林暮面对窗而坐，桌上摆着一个电脑，他输入准考证号，连刷了好几次都进不去，林清一身碎花裙站在旁边，神情比林暮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我来。”林清急了。
林暮默默起身把位置让给她，换了个人，结果还是一样，进不去。
本来林暮有点紧张，这个时候也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