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去寺庙的想法告知易斯谦,没透露细节,只说要去拜佛求平安。
易斯谦回复了一个:【可以。】
安冉:这么好说话?早知道不那么麻烦了。
易斯谦如?约带着安冉去了她提议的寺庙。
安冉找了个去洗手间?的理由?,去找庙里的师父,拿到开过光的平安符。
等她从走廊返回大殿时,她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站在银杏树下?的女人外貌美艳,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她穿着一身简洁的名牌套装,乌发上有一顶斜戴着的同色系帽子,衬得整个人端庄大气。
即便经过岁月的蹉跎,这张经过选美大赛和无数苛刻电影镜头考验的脸,依然保持着它的独特和美丽。每每遇到上世纪末影坛女神各大盘点时,总会少不了她。
安冉眼睁睁地看着秦可欣朝自己走来,避无可避,喊了声?:“妈妈。”
她倒是忘了,自从乔家开始走下?坡路后,她的爸爸开始频繁请风水先?生,向来不信神佛的妈妈往寺庙跑得勤了。
秦可欣打?量了安冉坐下?的轮椅,眼里既有心痛又有无奈,最?后还是说不出?其它话,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给你?的这副好皮囊,你?就是这样糟蹋的?”
安冉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对?待秦可欣,不可能?像对?乔馨那般,直接甩下?重话。可是,多年来,她的妈妈早已变得急躁功利,逐渐失去了原来的温柔和大气。
秦可欣直接问:“你?这些天,你?都跑哪里去了?我向你?打?听你?和阿泽的情况,你?怎么全都不回我?”
安冉低头玩手指,百无聊赖地说:“我和易承泽早就掰了,妈妈你?不是不知道,你?找我无非是想让我跟易承泽和好。我不想和好,也不想和你?吵架,只能?不回复你?。”
“嘴上功夫倒是长?进不少。”秦可欣被气笑了,呵了两口气,在原地烦躁地踱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嘚嘚的响声?。
“这下?好了,易家的婚事被乔馨截胡了,原先?应下?的几部电影投资也没戏了。我每天玩的焦头烂额的,还是要抽空担心你?,你?却不肯回我一个电话。”
“冉冉,你?已经二十多岁了,能?不能?成熟点,也站在妈妈的角度考虑一下??”
安冉将目光移向风中簌簌的金黄落叶,吸了几口寒风,如?实说:“我不是没有为你?想过。但是,你?想要让我和易家联姻,也不过是想要有更多可以傍身的资本?,为了在爸爸面前争口气。我不能?因为你?的想法,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如?果真的没有考虑过秦可欣,她当时也不会特意去C市找冯少一家。但冯少和易承泽相识,后面选择撤资,她也没有办法。
秦可欣叹了口气,“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自己已经优秀到不用在乎其他人了?还是你?把其他人的几句恭维当真心话了?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所拥有的高?雅品味,全都是堆金砌玉砸出?来的。”
“你?如?果是出?身在乔馨那样的家庭,从小父母双亡,整天看别?人脸色,你?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去学戏剧学国画学舞美?更不能?可能?小小年纪,就得到名师指点,安心跳舞。你?身上的哪一样,不是乔家带给你?的?”
“享受好处的时候,你?没想到要拒绝,到了让你?尽义务的时候,你?却百般不情愿。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这些话,乔馨也曾对?她说过,安冉不喜欢听,却也无可否认。
她无奈地问,“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秦可欣说:“先?跟我回家。”
安冉直接拒绝:“我不要。”
真回去了,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秦可欣精致的双眉揉成一团,美眸中的浓云聚拢,随时都有发作的趋向。
她想说点狠话,却始终不忍,还是一转话锋,说:“好啊,那你?去帮我找易三少爷。他回国以后,盛世娱乐就归他管。听说你?小时候曾让我们家司机送他去看他母亲,这点面子他应该会给。智科必须要拉到投资。不然,我没在做出?成绩,在你?爸爸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安冉的眉眼跳了跳。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我已经不认识他了,我的话不管用。”安冉攥住双手,纤长?又浓密的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口气比刚才?更坚决,连秦可欣都惊了一下?。
秦可欣年轻时曾拿过影坛大满贯,以能?塑造丰富细腻的角色著称,对?于人的细微表情也颇有研究。
女儿的反常反应,她怎么能?看不出??
她非常肯定:“你?认识易斯谦!”
安冉见瞒不过,轻轻阖眼,压低了声?音,“妈妈,你?就不能?给我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吗?”
秦可欣冷笑:“妈妈当年的心气也和你?一样高?,可是体面当不了饭吃。当年,妈妈和你?爸爸的世纪婚礼足够体面了吧,但人的年岁一大,就会想要追求除爱情之外的东西,年轻时的热情全都会消退,曾经再相爱的人在彼此眼里都会变得面目可憎。如?果妈妈一直在意体面,你?乔家大小姐的地位哪里会那么稳?”
安冉思考了一会儿,做好各种心理准备,一鼓作气地说:“可我已经结婚了。你?觉得让我你?以别?人妻子的身份,再去接近易三合适吗?”
“结婚?”秦可欣震惊,但看安冉认真的表情,“结婚”确实不像谎言。
“你?跟谁结婚?”
“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而已。”安冉说:“他不仅没有积蓄,经营的一家共享直升机公司也破产了,欠了数亿外债,日常生活都要靠我接济。”
“你?真要气死我。”秦可欣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相信自己阅人无数,没什么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女儿叛逆,外面的男人哄两句可能?就心动了,嫁的或许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她还想继续追问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起来是业务上的重要电话。
“你?跟我过来,不许跑。”秦可欣撂下?话,去走廊外的草地上接电话去了。
安冉眼观四方,先?假装跟着秦可欣。
趁秦可欣不注意,她转动轮椅,迅速地寻找到在殿前等她的易斯谦。
“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理由??”易斯谦问。
安冉垂下?眼眸,神思急转。
是说胃不舒服合适?
还是头疼比较好,或者干脆装晕?
她琢磨了下?头晕该有的症状,手指快抚上额头时,易斯谦抓住她的手,望着殿中的几座佛像,散漫道:“来都来了,不拜一拜说不过去。”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琥珀色的瞳眸看似淡漠,实则暗藏坚定的态度。
安冉压根挣脱不开。
她咬了咬牙,小心地从轮椅上下?来,由?易斯谦扶着她,慢慢地跨过大殿门槛。
她跪到蒲团上,摊开双手,认真地按照流程磕了几个头,茶色的微卷发散落下?去,几乎挡住了她整张脸。
易斯谦频频看向身边这位“虔诚的信徒”,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皈依了佛道。
安冉感觉到他的眼神,生硬地笑了笑,照搬他的话,“来都来了,不拜一拜说不过去。”
“你?已经拜三次了。”
“多拜几次,会显得我的心更诚。”
“可你?跪的是佛像主司姻缘。”易斯谦在陈述事实,眼尾处渗出?的笑意,却捎出?几许不正经,“你?难道是打?着求平安的借口来求姻缘?”
安冉讶异。
她当即想换正确的佛像来拜,但那样就显得太?过掩耳盗铃。
“来都来了,每个佛像当然都要拜拜。姻缘怎么了?姻缘也是人生大事。”安冉理直气壮地再拜了拜,又拿起签筒摇签,假装对?求姻缘也感兴趣。
她的眼神和注意力一直在留意入殿的香客,连什么时候摇出?了签都没觉察到。
还是易斯谦将掉地的一支签拿起来。
安冉疑惑地抬头去看,“是什么签?”
“你?还是别?看比较好。”易斯谦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一手持签,一手将她小心扶起,往外面走。
“不行,我就要看,不想等到解签的时候。”安冉更好奇了,从殿内到殿外,一直想要去抓到签。
易斯谦却不知道是否是故意的,将签拿高?了些。
安冉是身高?虽然有一米六八,但与他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她的脚又不方便,只能?垫着单脚去够,却始终够不着。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她险些将易斯谦扑倒。
易斯谦及时扶住她的腰,将她身子稳住,避免了一场头撞门的事故。
看到女孩一言难尽的神色,易斯谦眯起了一双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看她,“你?主要目的不会真是求姻缘?”
安冉的细指拿签,看到“早生贵子”几个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直盯着签,为了不让他看到她红似火的脸色,特意将头埋低了些,直到额头抵上他的肩。
她尬到连脚趾都懒得动,迟迟没有收回撑在门上的另一只手。
这岂不是显得她刚才?的行为,是太?想早生贵子?
我去,她该怎么解释?
安冉偷偷地抬起眼皮,想瞄一眼易斯谦的反应。
不知道是否是照顾到她的想法,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往来来往往的香客,随意轻淡。
安冉攥住他衬衫的一角,吸了一口男士雪松香,心里漂浮着一个朦胧的想法。
好像真来求个姻缘也不错。
秦可欣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如?仙子般柔弱的女儿竟然将一个男人按在朱红色的镂花门上。
再看向她身前那个男人……
秦可欣心中大惊。
好一个平平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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