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张巫覆雪熟悉的面容，是他相处了几年的兄弟们。
揭开宗正悠的真面目后，巫覆雪便将他们重新安置回去，严丞相也相当配合，给这些残留的军士安排了好营生。
眼下他们仅存不多的人都聚集在狭窄的山洞中，面露惊恐，一看到巫覆雪，眼底便闪起泪光。
“巫将军，救救我们。”
巫覆雪握紧拳头，一拳便抡上了降辞面门，谁知对方轻巧地避开他，指尖灵力一闪，便将一个男人从山洞中拎出来，丢在血池这边的阵眼上。
此处的阴阳两仪阵，一边是血池，一边是腐臭的脑子，两处阵眼原本是天灵莽的眼睛，被巫覆雪取走之后只剩下两个发白的洞。
降辞一边扔了个人到阵眼上，一边另一边捞起一个发臭的一团肉泥扔到另一处阵眼。
阴阳两仪阵瞬间启动，那个士兵发出痛苦的哀嚎，那是灵魂被剥离的痛苦，以后便渐渐平息，了无生气。
他的灵魂被转移到腐肉当中，而腐肉……腐肉没有灵魂。
仪式完成，阴阳两仪阵自动将阵眼处的东西排出。
士兵被血池中伸出的天灵莽舌头卷了下去，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响起，血池中又溢入新鲜的血液。那一团腐肉，又回到了另外一边，和其他腐臭的东西糅合在一起。
他的士兵，他曾经的兄弟，久别重逢，尚未说上一句话，就永远被拘禁在那一团东西中，沉在暗无天日的池底。
“你已经有他的过去作为筹码，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兄弟！”一击不中，巫覆雪再次和降辞扭打在一起。
降辞接下他一击，一掌握着他的拳头，身子到巫覆雪身后，用另一只胳膊锁住他喉咙，微笑道：“因为我始终不相信人的情感，我带来了两个筹码，总有一个能压对，总有一个你在意。你说对不对？”
山壁上的石门缓缓落下，将求救声彻底隔绝，巫覆雪的理智快要断弦。
要冷静，冷静！
巫覆雪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此刻着急不得。
殿下说过，失去理智意味着失去战斗力，没有判决能力更易任人宰割。
降辞的出现，他和殿下的过，他的布局，他的行动，他的目的，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一条一条在巫覆雪脑中滚动。
“说吧，你的条件。”巫覆雪放弃了和降辞肢体上的打斗，他直视对方的双眼，冷冷问道，“花辞镜。”
身份被揭穿，花辞镜略微露出着惊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跟这我那小师弟这么久，你这脑袋居然聪明了不少。”毕竟之前是个蠢蛋，被宗正悠三言两语便忽悠得找不着北，和他那小师弟反目成仇。
“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花辞镜？”花辞镜眉尾微微一挑，他早就和过去割裂，就连自己的小师弟都从未发觉，今日竟让这莽撞的小子给戳穿了。
有点愤怒，更多的确是欣喜，好像这层身份的揭开，终于让躲在阴暗中的他见了光。
巫覆雪冷哼一声，说出自己的推论：“很简单，你扬言用他的过去威胁我，却避开骁国皇宫不谈。”
“麟州，溧阳，双生村，每一处都有他百乐书的痕迹。和他关系最大的一处，其实是溧阳城。”
“骁国老皇帝与他有旧交，为了缓解老皇帝痛失皇后的痛苦，他才将如意丹亲自送给老皇帝，浮华宫内皇后的雕塑里那对能加速聚魂的紫玉眼珠也是他命人放进去的，那座皇宫改造成聚灵阵他也悉数知晓。尽管如此，这聚灵阵其实根本不能起死回生，只不过留给老皇帝一个念想而已。”
“于你而言，这却是上好的借口，能置他于死地的借口，只要严相肯出面配合，指证他所作所为，我们就无论无何都说不清了。”
“可是你没有，你什么没想过将这件事作为筹码，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还想依靠那聚魂阵复活宗政月璃，即使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动静，你也不放弃这一丁点的希望。”
巫覆雪没有说出骁国皇宫内发生过的怪事，他肯定花辞镜还不知道这些，宗正悠没告诉他。
“我猜，这些年你一直不敢面对她逝去的地方，就算去也只是匆匆交代宗正悠，你是在宗正悠差点被火烧死的时候才发现，皇宫其实是一座百乐书中所记载的聚魂阵对不对？然而我们很快便离开了骁国，你不得已，只能用百乐书引出殿下。”
巫覆雪一番推论下来，旁边的花辞镜已经为他鼓起了掌：“不错，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于骁国皇陵中盗走先皇后尸体的也是你。”当时骁国皇宫异变，他们追着宗政月璃的魂魄前往皇陵，先皇后的尸体却早已消失不见，于是殿下便将那魂魄放到刚刚死去的守陵人身体中，由严相带回。
巫覆雪道：“只是你盗走尸体也无用，人死不能复生，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转生之法。”
不知哪句话刺痛了花辞镜，他勃然大怒：“闭嘴！我说存在就存在。巫覆雪，你不需要探究我这些做法的可行性，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