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能窥见模糊的人影,晦暗不明的光影隐隐勾勒出那人的轮廓。
烟不在口。
这些年,岑苑一个人野蛮成长,没人给她指引方向,没人为她保驾护航,一路过来头破血流也会自己撞出一条血路,到今天,她早就学会做事从来不畏首畏尾,只要是她想的。
她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他。
她走了过去。
那点淹没在浓郁黑色中的星火忽明忽暗,灼热又扎眼。
终于,走近后那张脸的轮廓渐渐在黑暗里清晰了起来。
周述时靠在墙边,只露出半截脸,眼睛隐在夜色中,漂亮的下颌线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暮色中既落寞又挺拓,指尖夹着烟,曲肘置于胸前一点,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模样,又好像分外陌生。
时隔五年,他们之间的距离,第一次这样的近,又那样的远。
岑苑站在原地,安静的站了一会,终于选择了狭窄巷子的另一面墙,在他的对面,也靠上了墙。
这个角度,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整张脸。
与先前那种暴戾燥郁不同,此刻已然恢复到了他一贯的那股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周述时终于有了反应,才跟终于发现了有她这么个人似的,掀了眼皮。
岑苑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分毫回避,和他对视。
两厢沉默着。
周围只剩巷外嘈杂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夜注定不安宁,连带往日欢脱的蝉鸣都早已听不清楚。
烟在他的指间越烧越短,直到那点猩红烧到了烟屁股,周述时才扯了扯唇角,把烟扔到地上,踩灭,单手插兜,转身要走。
岑苑终于出声:“阿时。”
周述时身形一顿,停住脚步。
岑苑同样站直身子,看着他背影:“我们谈谈。”
周述时插在裤袋里的手握紧,又缓慢松开,他慢慢转身,面色冷漠,静静的看着她。
“谈什么?”
岑苑重新靠回墙上,发烧折磨她必须依靠着什么来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声线沙哑的开口:“为什么不来找我?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是有苦衷,再让我继续等下去?”
周述时一早就发现了她其实在生病,刚刚看到她身边的楚铮时,有许多难掩的情绪几乎压抑不住,可好在那小子最后是拥着别的女人走了,否则也许他今晚一定会破功。
但一切都不是时候,即便是这无人的小巷,也未必安全。
如果不能把周家彻底换血,那岑苑早晚有一天,会跟黎越一样的下场。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周述时走近两步,忽然扯唇笑了下:“因为压根没有苦衷。”
岑苑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抠着墙,没反应过来,反问:“什么?”
周述时就停在她身前,微垂着头,温热的气息沾染了酒气,铺面而来,她承受着他所有的气息。
“我说,我不需要跟你解释,因为我压根就没有苦衷,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新闻上说的也都是真的。”
他的话一句句都是带着刺的,混在这她渐渐冷却的血液里,随着身体越发涌上来的阵阵寒意蔓延心头。
岑苑只觉呼吸进鼻腔里的空气又冷又热,眼前一片模糊。
“不信?”他问。
“还是说,”周述时突然抬手捏上她的下巴,虚空着,没用力气,指尖摩挲她的肌肤,来来回回,搅乱着她最后一分方寸,“你想亲眼看看,现在的我?”
岑苑静静的抬眼看着他,固执的和他记忆中最初的样子没有任何分别,只是那光早就暗淡,暗淡的他心间灼痛。
周述时盯着她的眼睛:“怎么不说话。”
岑苑直视他。
周述时微耷着眼皮,微垂着眸子睨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爱意,没有痛苦,只有绝情。
“好。”
他心脏一滞,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什么?”
风穿巷而过。
“你不是问我想不想看看现在的你,”岑苑突然轻笑,“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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