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会是他吗?
“沈君尧,是你?”
少年紧皱的眉头没有舒缓开。
“是你把他带到了希望港?我和学长,和羽介他们好心收留你……”
沈君尧咬住嘴唇,他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局面:“我很感谢你们,所以,你带着他走吧。”
他指向一旁的纪然,“——但他必须留下来。”
邹途觉得荒唐,十分的荒唐。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出声。
“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我们信以为真的?”他看着面容熟悉的少年,可看向他的每一眼,他都感到了深深的厌恶,“你是怎么厚着脸皮求着人类帮帮你,却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的?”
沈君尧深深低下了头。
“我不可能背叛他。绝不可能。”
“别说了。”纪然撑着膝盖,艰难地回过身。他眼睛里的色彩正在迅速消退,“你带着哥哥,赶紧离开。”
“你要做什么?”
“……他是我们中最强的中间宿主,只听命于零号病人。希望港已经没办法待了,带着我哥哥,离开这里,趁着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一定要执行自由之声计划。”
邹途抱着地上的纪南泽,不敢置信地看着纪然。
“你有想过他醒来的时候会找不到你吗?——你要我怎么跟他解释?你是他弟弟,是他失而复得的亲人。”
纪然仰着头,相当勉强地笑了一下。
“正因为如此。有时候,牺牲就是不可避免的,就像现在这样。”
邹途狠狠咬着牙,将浑身是血的纪南泽打了个横抱,向着巷子的出口退了几步。
他转过去,注视着还留在原地的纪然。
他仿佛被抽去了脊椎骨,颓然无力地跪在远处。两条几乎粉碎的双腿虚弱地垂着,身下全都是浊黑的血河。沿着砖瓦的缝隙,像是即将枯萎的树根,像是将逝的残烛,不甘地、不愿地释放着枯萎的生命力。
“我把一切都留给哥哥了,我们是兄弟,我们是血亲。我们的基因有着相似与独特之处,别担心,他一定能醒来……他一定能,代替我。”
沈君尧一手护住白蛇,一边神情严肃的朝地上的纪然走去。
“所以,哥哥他,就托付给你了——让他永远别来见我。”
纪然赤着脚,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君尧在他跟前张开两边的羽翼。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遮蔽下来,将他瘦小的、蹒跚的身影笼罩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