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早他一步知道,于是义无反顾,魂飞魄散。
都说魂飞魄散的生灵会通往梦间境,可他这些年来几乎翻遍了梦间境,也找不到顾清风的踪迹。
就好比人间蒸发。
为还夜尘泽一命,他创了一个小世界,找来活着的故人或者造出假物,还把这具被自己这个“天道”占用、由天地孕育出的身体觉醒的意识也投了进去。塑肉身,创新世。
新世目前运转良好。
只是他的故人,已不会归来。
“弟子已归,师尊可安?”
君生随风 得归
桂花暗藏木枝情,心悦君兮君可知?
遥托清虚与清风,将归未归愿君安。
他蓦地笑了,无力而苍凉,“我知道那不是你,我也绝无可能将他当作你的替代、将对你的感情转加到他身上,那样对谁都不公平。但……”
他喉头微涩,看向冰棺里的人,隔着厚厚的冰棺描摹对方的眉眼,温柔缱绻。
“对着这么一张脸说话,他每每有所回应,我都会误以为是你回来了。”
“师尊……”
“你醒一醒吧……”
我快要,捱不住了……
有彼故人兮,何时归家?
——
暮色晨昏里,灯火人如旧。
天光乍破时,碎影还斑驳。
……
已是不知第多少个年头。
他醉倒在桂树上,往嘴里倒的酒坛又一次空了。
他是没醉的,又似乎是醉了。
换句话说,酒未醉人人自醉。
“君生万物凌天下,却伴月色独自愁。酒入喉肠无声泪,清风一缕忧白头。”他喃喃,仰头才发现已是天光大亮。
他的月亮没了,从此不分昼夜。
盯着太阳瞧了一会,厌倦地别开视线。
他是天道,自是无惧日光灼眼,但还是心生厌烦。
太刺目了。
刺得人想要流泪。
微醒了神,他用着顾清风曾教他的去尘诀淡了身上的酒气,沐浴焚香,疾步前往冰室,想着再看心上人几眼平复繁乱的心。
可一切仿佛要跟他对着干。
望着空无一物的冰棺,他气息不稳,险些带着整个世界为冰棺中的人陪葬。
失望多了,成了绝望,再不敢奢望。哪怕一直守着不会醒来的人身也好。
为什么连这微笑的愿望也要剥夺?
他猩红着眼冲出,绝望阴冷的气息包裹着他,似溺水,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