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但即便如此,前世种种回忆依旧死死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之前活得多么可笑。

在前世,他意外从现世穿越到这个小说世界,成为了年仅十七岁的丞相府嫡长子。

只不过作为意外得来的孩子,原身一直都不受重视,尤其在五岁那年生母逝世后,父亲很快又另娶了一位怀有身孕的人为正妻。

以至于他府中地位还不如后来这另娶之妻生的小儿子高。

前世祁子臻穿过来后,被派去给观亲王府世子当伴读。他不记得原著剧情具体是什么,只记得那世子后来是炮灰。

在给世子伴读后,世子对他一直都很好,渐渐地祁子臻以为他是个无辜的炮灰,致力于帮助他。

再然后,他就被世子亲手送进大牢,得知此前一切不过是利用。

他付出的所有真心不过是场笑话。

蒙冤而死之后,祁子臻又重生回十七岁穿书进来时的那个元日,心灰意冷之下他不想改变,不想重来,于重生当日自尽。

然后又重生了。

如此反复几次,祁子臻选择放弃。

反正到头来不过又是一死,死前活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曲终了,祁子臻几乎毫无停顿地又换了一首曲子。

依旧是充斥着刻骨冷意的曲子。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笛音陡然闯入冷冽的琴音之中,婉转缥缈,柔和得好似初春暖泉,淌进结冰湖水中,试图消融漫长寒冬留下的冷硬。

在笛音出现那刻,祁子臻手中动作稍顿,很快又继续敲奏。

手敲石琴声音一般都不会太大,在清脆的笛音下很容易沦为附和,可那奏笛之人似乎刻意降了速度与调子,跟随在琴音之后。

暖煦笛音与冷淡琴音交织在一起,竟出乎意料地和谐。

周围隐隐多出几分惊叹之音。

祁子臻却没有在意那么多。

他选择从元日时开始来这里敲奏,只因他前世冤死于元日,算作祭奠罢。

其余围观之人作何想法、有何动静皆与他无关。

清冷琴音始终凛若冰霜,雪花纷纷扬扬飘到本就阴寒的小轿内,融进冷硬石琴中。

祁子臻恍若未觉,脊背挺得笔直,只有指尖留存几分鲜有人察觉的轻颤。

孤寒,傲然。

就好似一朵墨梅,迎着寒风散着幽香,为世人交口称赞。却无人察觉数九寒冬之际、北风凛冽之时那娇嫩花瓣拼命克制的微微颤抖。

“叮——”

最后一个琴音重重落下,冷彻骨髓,似是要将周遭一切没入冰天雪地之中。

但很快,琴音又被柔缓笛音轻轻裹住,以柔化刚,撞进一汪暖煦泉水。

一冷一暖,宛似冬末初春,在漫长冷寒后乍然崩裂出最初那份和煦生机。

这和祁子臻敲奏的心境截然相反。

他略一抬眸,就见到了手中还握着白玉笛的一名白衣男子——那是当今太子宋尧旭。

前世祁子臻伴读的那位世子和太子表面关系不错,所以他有幸见过几次,也对这太子有些许了解。

说得好听点,是温和宽厚,说得实在点,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太子。

当杀不杀,优柔寡断,没有半点帝王该有的血性。

说起来,前世他的那桩冤案原本还是这位废物太子主审的。

想必最后也是那世子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了罢。

祁子臻忽视掉宋尧旭关忧的神情,轻轻抚摸了一下怀里的石琴。

重生数次,他并不记恨前世的任何人,说到底也只是他太傻,将真心双手奉给别人狠狠践踏。

——反正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从现世到前世,被伤害得多了,又能有什么所谓?

余光中,祁子臻瞥见宋尧旭似乎想往这个方向来,抽回飘散的思绪,淡漠道:“回府。”

“可是……”小厮望了眼正往这边来的太子殿下,面露犹豫。祁子臻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回府。”

冷淡的嗓音像是掺了冰碴子,直冻得人背脊发寒。

恰好冷风忽地刮起轿帘,小厮被吹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喊轿夫起轿回府。

暖轿后隐约还能听见一个暖玉般温和的声音。

“小公子,可否麻烦留步片刻?”

许是距离稍远,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被裹着碎雪的寒风一吹,更是零散。

祁子臻神色不变,坐得笔直,双手轻轻搭在石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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