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旭没有问原因,轻轻点了下头后就转而对左家义说:“小七身体不适,麻烦左太傅让太医出来说罢。”
“是。”左家义应了声,回去把太医叫了出来。
而原本等候在屋内的宋识因为实在担忧徐小七情况,在看到祁子臻走进来后也跟着出去,想听听徐小七的具体怎么样了。
南书房中原本就没有旁的宫人,宋识、左家义和太医初期后就只余下床榻上朦朦胧胧间转醒的徐小七。徐小七神色看起来还有些茫然,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见到祁子臻时愣了好半会儿才认出来。
“祁哥哥……”
小孩的声音变得格外虚弱,软软乎乎,听着就令人倍感心疼。
祁子臻走到床边去,轻轻握住了小孩忍不住微伸出来的手,然后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去。
“感觉怎么样了?”祁子臻放柔声音,轻声地询问着。
小孩嗓音里还浸着些鼻音,小声说:“头好晕……小七是不是生病了?”
他看向祁子臻的神色懵懵懂懂,好似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情况。
祁子臻更觉心疼,半垂下眸子,沉默了小半会儿后才突然说:“小七可能……中蛊毒了。”
徐小七眨了下眼,似乎想了半晌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随后才懵懂地想重复一遍:“小七中……啊!心、心口好疼……”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蛊”字,又忽地面露痛楚,伸手攥向心口,疼得浑身一个激灵。
祁子臻连忙伸手拉向他捂住心口的手:“心口疼就别想了,方才我只是随意一说,没事的。”
“唔……”徐小七还是皱着眉,一手攥紧胸前衣料,只是比起方才稍微要松开些。
祁子臻没有什么照顾小孩的经验,看他神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等着他神情一点点平静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心口疼,小孩状况比方才要虚弱些,没多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祁子臻听着他一点点平稳下去的呼吸,心却宛若坠入最冰冷的湖底。
第一世时被蛊毒折磨了几月时间,祁子臻对于中蛊后的反应一清二楚。
这其中就包括每次试图提起“中蛊”时都会心口疼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宋平的阴招。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是徐小七替他受了这一劫,他宁可自己再承受一次第一世的苦,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就这样被他而连累。
这蛊毒原本明明是要冲他来的……
祁子臻轻颤着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
他小心翼翼地替小孩掖好被角,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宋尧旭他们还在听太医的禀报,总体来说就是不明病因,但情况或许很危急。
三人的神情都变得不太好,其中是正面对门的宋识第一个察觉走出来的祁子臻,又连忙问:“祁哥哥,小七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祁子臻摇摇头:“又昏睡过去了,而且情况好似更糟糕了。”
宋识的眸色变得更着急,慌忙要再进去看看情况,祁子臻也没拦,侧身方便他进去。
宋尧旭吩咐太医下去按暂时开的方子替徐小七熬药,太医领命后就同一旁的宫人一道告辞离开。
而就在太医与宫人离开后不久,原本还站在宋尧旭与祁子臻中间的左家义忽地跪下,抱拳道:“徐小公子自微臣课堂上出事,此事是微臣照看不周,请陛下、国师大人责罚。”
宋尧旭和祁子臻都被他这一跪吓了一跳,离他最近的祁子臻先一步走上前想去扶起他:“此事与左太傅无关,是我照顾小七时疏忽大意了,太傅无需自责。”
但是左家义没有借他的力起身,似乎还在等宋尧旭的意思。
宋尧旭当然更不可能责怪他,温声道:“左太傅尽职尽责,此事无需左太傅担责,快起来罢。”
听到宋尧旭也这么说了以后,左家义就真的没再继续跪,谢恩后站起身,神色还是平时那副冷淡的模样,好似方才的行为只是走个过场。
不过宋尧旭与祁子臻都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虽然看着这般冷漠,但对小孩们还是真心实意的。
出于对蛊毒之事的继续商讨,两人没有再多逗留于此处,等宋尧旭叮嘱完要好好照顾小孩之后便暂时一同回到养心殿处。
养心殿的宫人都是经过宋尧旭亲自再筛选的,但再怎么样也需要留个心眼。
他回到养心殿后便第一时间将宫人们屏退,再由崔良守在门口,确保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突然闯进来。
确保周围环境之后,祁子臻才轻吐一口气,抬眸看着宋尧旭:“确认了,就是第一世时我中的蛊毒。”
两人原本仅存的侥幸都就此破灭。
第一世里祁子臻的情况,祁子臻自己和宋尧旭都清楚非常,而且第一世时祁子臻本就受惯了病痛折磨的,徐小七却不一样。
他只是一名十一二岁,还没来得及经历过什么的普通小孩。
祁子臻坐在桌子前,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
徐小七原本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原本就应该快快乐乐普普通通地过完他的一生,却因为他而要遭受这般境遇。
倘若徐小七因此而出事,他恐怕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不能让小七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站在他身边的宋尧旭轻叹口气,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作安慰。
祁子臻还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