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玻璃渣
有些耳熟，这是陆尧听到这个声音时的第一反应。
陆尧回过头，只两秒的时间，眼前这张看似温和的脸就跟犹自新鲜的记忆重合了起来。
斯文清瘦的一张脸，温暖和气的语调，只是眼镜从有框的变成了无框。
陆尧轻轻皱了皱眉，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厌恶。
相较而言，那人的反应则要小得多，他的目光很快地从陆尧脸上掠过，只滞留了一瞬，就神色如常地跟那两人寒暄起来。
陆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中指关节处还有一条极浅的白印，再看看那人那面具一般光洁的脸，他深深觉得，上次揍轻了！
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根本没认出自己来。也对，那天妆那么浓，再加上他回国后又去把头发重新染了一下，认不出，也不足为怪。
认不出也好，省了许多麻烦，他既然想装这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自己也没必要去撕破。这个世界，谁还不是戴着张面具活呢？
手机响了起来，陆尧放下杯子：“你们先聊，我去下洗手间。”
陆尧转身接起了电话。身后，一道凌厉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薄薄的唇角，勾着一抹轻而薄的笑。
“还在那边？”电话那头信号不太好，从接通后听到的那声“叮”来看，应该是在电梯里。
陆尧进了洗手间隔间，坐在了马桶盖上：“嗯，等会儿就回去了，你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他们刚走。”
陆尧有些不太放心：“后来……还好吧？”
“见面再说，定位发我，我去接你。”闵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刚好省得找代驾了。
挂了电话，陆尧发了位置共享，就出去了，吧台前只剩一个人。
陆尧并不太想跟这个人说话，礼貌性地问道：“他们人呢？”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自然地说道：“遇见个熟人，过去聊会儿。”
“哦，那我过去那边坐了，他们回来麻烦帮我说下，谢谢。”
看到那人点头同意，陆尧便去了上次角落的那个卡座，招呼了服务员点吃的，跟九尾唠了这么久，差点忘了来这儿的正事了。
正当他犹豫点什么饮料时，一个熟悉的高脚杯被放在了他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听上去很温和的声音：“这是你的酒吧？你刚刚忘了拿。”
正是刚刚喝了几口的那一杯Mojito，陆尧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苟勋没多作逗留，放下酒就走了。
若不是之前有过那么一出，陆尧几乎要以为这个人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了，至少看上去比那只狐狸和那只猫正经得多。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陆尧转瞬就把那人抛到了脑后，因为吃的上来了。
陆尧刚刚在菜单看到牛排的时候，还惊讶了一阵，清吧会提供吃的，但一般都是水果小食甜点，像他这种供牛排的还真没见过，而且味道还不输西餐厅！
陆尧隐约觉得，说不定那只贪吃的刺猬就是这么中招的，然后被一只狡猾的狐狸拆吃入腹。
不过牛排配鸡尾酒的组合却是奇怪了一些，如果唐祈在这儿肯定会满脸嫌弃地说他暴殄天物。唐祈对于什么酒配什么餐总是很讲究，也不知道以他那三杯倒的酒量，醉了多少次才摸索出这么些个门道。
陆尧是最没资格笑话别人酒量的，但他向来懂得节制，所以他按着自己三杯倒的量，克制地只喝了半杯。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有些上头了，脸上热乎乎的，难道因为这是调酒的关系？还是好久没碰酒，自己这酒量又下降了？
幸亏他是按最保守的估算来喝的，头脑还算清醒，但是脸上的温度烧得他有些难受，他便又去了趟洗手间，就着冷水冲了把脸。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他感觉有些奇怪，今日这脸未免也太红了点，连着耳根都烧得厉害，心脏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下一下跳得很用力，这反应，对比在三亚喝醉的那一次也不遑多让了。
出来的时候，陆尧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脑子抽风了来找罪受。
走了几步，他靠着墙壁甩了甩开始有些昏沉的脑袋，拿出手机，想看看闵舟到了哪儿。
但视线好像无法聚焦，手机屏幕上各种应用的logo在不停地变化着，旋转着，抽离着，根本分不清本来面貌。
陆尧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算是酒品很好的那种人，醉了就睡，从来没出现过这些该死的幻觉！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猛地挣开，竭尽全力集中注意力点开了通话记录——他记得，第一个是闵舟。
他伸指去点，却点了个空，再一看，好像手里也空了。
他感觉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因为他看到闵舟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他笑。细细看，又觉得有些不像，闵舟不怎么笑，但他笑起来很温暖，而这个笑却有些凉意。但陆尧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撑着冰冷的墙壁扑到了他的怀里：“闵舟，我难受。”
“闵舟？”他听到一声阴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应该是同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