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认输是黎明达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绝不会认输。
他爬到这种难以超越的位置上,不是为了让自己认输的。
黎明达紧紧闭着双眼。
外面的声响每传来一次,他就会颤抖一下他的身体。
那不是恐惧。
黎明达知道。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些声响,代表着白阳山庄在逐渐消失。
倒塌的墙。
摔倒的花架。
为之死去的下属。
尖锐的声。
拍打在门上的风。
从窗外透过来的幢幢人影。
白阳山庄是如此的热闹。
这热闹之后。
却注定了只会剩下荒凉。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黎明达睁开眼睛。
窗外一片漆黑。
已是深夜。
他在长久的安静与沉默里听到了新的声音。
屋外的锁被人打开。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身披着皎皎月光,清辉流泻在那人的身上。
黑衣,墨发,高束的马尾,在月光下璀璨生辉的金羽,左眼下的赤色泪痣。
薛兰令坐了下来。
他们上一次见面时,薛兰令就坐在这个位置上。
如此重逢,屋中竟然沉沉死寂。
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过了许久。
黎明达道:“果然是你。”
薛兰令道:“当然是我。”
黎明达问:“我该如何称呼你?是重山门的少主,还是薛大侠?”
薛兰令道:“我以为黎庄主会知道,我是飞花宗的宗主。”
“飞花宗,”黎明达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飞花宗的宗主……不,应该说,原来飞花宗的宗主就是你。”
“从武林正道,成为魔教妖人,薛少主感觉滋味如何?”他如此问。
薛兰令静静看他。
那双幽深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愤怒,伤心,亦或大仇得报的快意,那种种应该存在的,却都不存在。
薛兰令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又温柔,锋利且磨人。
薛兰令说:“我还是更喜欢做一个魔教教主。武林正道又算什么,黎庄主的白阳山庄在八大门派也是说一不二的,可现在,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黎明达却道:“我活得很好。”
薛兰令道:“我过得也不错。”
黎明达道:“不错?可我看你现在和当初,完全不同。”
“人当然是会变的,”薛兰令说,“我诈死而去,逃离中原,昔日重山门,只余二十精锐。父亲带我远入大漠,气绝之际,只告诉我两个字——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