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翊霜躲过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搜寻,在一处破庙里,他见到了穆常。
秋日,时而炎热,时而凉爽。
他们这次重逢,炎热非常。
穆常就在庙中,对着残破的、布满尘灰的佛像合手叩头,再起身,甚至不曾回头。
穆常说:“你在发疯。”
他和段翊霜已相识很久。
他了解这个朋友。
能做出这种事情,除了发疯,没有第二个理由。
穆常如此说,近乎确认。
段翊霜便点头道:“我的确在发疯。”
穆常叹了口气。
他问:“这值得吗?薛兰令并不需要你做这些。”
段翊霜道:“值得。正因为他不需要我做这些事情,所以我才必须要做。”
“为什么?”穆常问。
段翊霜反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宫?”
穆常回身看来,眉眼间有着几分凝重。
穆常道:“我收到薛兰令的消息,他让我在今日来到地宫,说到时候会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帮忙。”
段翊霜道:“他竟然也能与你联系?”
穆常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事情。我接到这个消息时,曾以为是什么陷阱设计。可关于你的事情,我总不能真的不来,所以我来了。”
段翊霜道:“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穆常道:“如果我们什么都明白,那我就不会还俗,你也不会取走不识卷这样的宝物。”
顿了顿,穆常又道:“老段,你没有拿走不识卷,拿走不识卷的是薛兰令。”
他们时隔多日再见,亦不曾有半分滞涩生疏。
他直白地说了。
段翊霜便回答:“是,我没有拿走不识卷。”
“所以你是真的在发疯,”穆常不赞同道,“薛兰令传信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可你不仅不需要我帮忙,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地,你觉得这是他想要的吗?”
段翊霜浅浅吸了口气。
他垂下眼帘,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良久。
段翊霜道:“他想要什么呢,我想我是很清楚的。可他要的,未必是我要的。穆常,我这一生,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我曾以为,有朋友,有知己,行走江湖,或归隐山林,人生就此过了一世,也算十分惬意。”
“可我行走江湖,又不愿再行走江湖。我如今只有一个心愿。我想留在薛兰令的身边。”
穆常道:“你有很多方式留下。”
段翊霜却摇了摇头:“这是最后的机会。”
穆常不解:“为什么是最后的机会?”
“他不想让我牵扯进来。”段翊霜道,“如果我真的按照他所想的去做,那我永远不是我自己。”
穆常双手合十,低眉道:“薛兰令是飞花宗的宗主,他从前是魔教教主,他不让你牵扯,总归是想好了万全之策。老段,不瞒你说,我认为现在的你堪称任性。”
段翊霜笑道:“那就当我任性吧。”
“如果我告诉世人,是薛兰令取走了秘籍。他做武林公敌,搅乱风云,我又算什么?”段翊霜恍然,“我仍然会是无瑕剑,我和他不再有任何牵连。他要做的事情,我将只知道结果。他之后如何,我又将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