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遇凌玄
“你这些时日去了什么地方？”
他问，语气严肃。
适时有闷雷乍响，有闪电如银蛇划破天际。
他慢慢地从走廊拐角处的阴影走向我，神色在乍明乍暗的光线里显得有几分怪异地冰冷。
我才从隐匿气息与身形的状态抽离，猛地听到这样近似质问的话音，身子无意识地战栗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我压下心中一瞬的慌乱，尽量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
我并不意外他知道我的居所，事实上，我是跟着商队进入皇宫，他知道我的落脚之处也是理所应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们说你生病了，你根本就没有在房间里……”
少年冷冷地板着脸，咄咄逼人地追问：“你是不是真的居心叵测……你要害我们商队是不是？”
檐下暴雨如注，雷声轰鸣不绝于耳，间或飞火银索乍明。
我缓缓收紧了手指。
……在我的印象里，这位商队负责人的胞弟是一个性格腼腆，非常容易害羞的少年修士。
我还记得，他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红了脸，恋恋不舍又不敢多看我一眼的模样，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时我正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靠窗角落，翻看手中关于皇城关于接下来会进入皇宫的势力的资料，准备筛选出能够帮助我混入皇宫的势力人选。
其实，与其说是我主动挑选出少年作为混入皇宫的切入点，还不如说是那少年自己主动跳出来让我利用。
我当时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心中微微一动，朝他轻轻颔首淡笑了一下。
那少年的神思明显恍惚了一下，又好像到底某种鼓舞一般的振奋了起来。
我的余光看见少年同他身为商队负责人的兄长说了一句什么，而后便直直地走向了我所在的那个茶馆。
他主动找到了我，却只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对他并不感兴趣，便胡诌了一个名字糊弄他。
直到他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将自己的来路底细从我交代了个干净，透露出他们的商队将在今夜进入皇宫这个消息。
……
我对这个少年修士的印象并不深。
事实上，除了为了跟着他们的商队混入皇宫主动接近他的那两次，我就没有再去同他有过其他的接触。
只记得少年修士的脸上还带着青涩的稚气，眼中也带着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
很单纯，也……很好骗。
而如今，才过了不过短短五日，看我的眼神中便带了猜忌的冷意。
我隐约感觉事情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脱了缰，失去了掌控。
“说话！”少年又向我走近了一步，原本清越的声音在雷声里声嘶力竭：“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根本不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回答我！”
我本能的感觉到了紧张。
这是来自尚未泯灭的良知。
为我利用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感情而本能的感到愧疚。
我察觉到少年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风声鹤唳 的焦虑与恐惧，我语气认真地说道：“我没有要害你。”
“那你为何要潜入后宫，你可知——”少年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有继续说，而是急促地喘息了几下。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放轻了许多 ，透着一丝疲惫与不知名的厌烦。
“九州皇朝不比俗世的那些皇朝，你这么做，一旦被发现，不仅你会死，我们……把你带进皇宫的我们，也会死。”
他说的这些，我一直都心知肚明。
所以我才这样小心且谨慎地去查找师弟寝居所在。
事实上，如果他不来找我，三日后，他就会得知我病故的消息。
在我进入皇宫的第一日，我就编织了一个幻象，一个我水土不服身患重病的幻像。
每一日，同我接触的侍从都会得到我病情加重 命不久矣的信息。
等到三日之后，我病入膏肓，这个商队里就再不会有我这一个人。
将自己的存在从商队抹除后，我会继续偷藏在皇宫之中，寻找师弟的魂魄。
而商队则按照他们原本的步骤，进贡献礼，出宫，与我再无交集。
这是我原本的计划。
我没有猜想到的是，少年会不顾我的“恶疾”，进入我的房间。
在知晓我患病后，无论是商队的成员还是宫中负责侍奉我的侍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减少了与我的接触。
从我取得的消息来说，少年是宫中某个妃子的族弟。
他们商队前往九州皇朝的皇城，一个目的是为了进贡珍宝，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同亲人重聚。
所以少年与商队的负责人并没有与其他成员一样同我住在如意阁。
我患病的消息也不该这样早的传到少年的耳中。
今日这场意外的根源是我算错了少年对我的在意。
我轻声道：“我保证，你们不会被我牵连。”
少年神色松动了些许：“不要再偷入后宫了，那很危险。”
“……抱歉。”我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对待他这样一个低阶的修士，我甚至不需要调动魔气，只需要借助本身的神识就可以控制住他。
少年的表情逐渐空白，而后昏了过去。
我篡改了他的记忆，删去他今夜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关于这些内容的记忆。
等他明日醒来，只会记得他过来找我，看见缠绵病榻的我，接收到我的病情加重已经在夜里亡故的讯息。
……
我的喘息很急，一声声被我压在胸腔。
身后是遮蔽天地的黑夜以及追兵。
自那次拨乱反正之后，我成功的消去了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