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我从凌瑄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释然。
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凌瑄给我的感觉确实矛盾极了，温暖的情绪与冰冷的情绪共存，很……奇怪。
但无论是凌玄也好，凌瑄也罢，只要他们想，他们的情绪向来都可以藏得很好，就算平素，他们的情绪也鲜少有外泄的时候。
故而，纵然我同凌瑄相识良久，也琢磨不透此时凌瑄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虽然猜不出他的具体情绪，却也在这些年的相处里隐约摸索出了一些心得。
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一视同仁地朝他伸手，开口道：“要抱吗？”
凌瑄没有反应，看起来像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遂张开手臂，清晰地问道：“你想要抱我吗？”
凌瑄还没作出反应，凌玄却像是很不乐意地沉了脸。
他迈步挡在我的身前，拦住凌瑄，语气硬邦邦地：“不许抱。”
就同方才凌瑄没有拉住凌玄一样，这次凌玄也没能拦住凌瑄。
凌瑄越过他，手臂环过我的身体，将我抱在怀里，像是在同他的双生兄长解释，又像是挑衅。
“你抱渺渺一次，我也抱渺渺一次，这样才公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凌瑄竟也有这样幼稚的时候，心中不免感觉有些新奇，也便任由他将我抱在怀里不松开。
凌玄转头，眸光死死地盯着凌瑄揽在我腰间的手：“不对。”
“你说得不对。”凌玄轻声反驳，清冷的声音低低的：“不公平。”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低落得我忍不住从凌瑄怀里探出头去观察他的表情了。
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凌玄微垂着头，银发也因此从他的肩头荡下，遮挡住了他一部分的神色。
我探究地望着他。
为什么凌玄要说不公平？
是什么不公平？
我感觉凌瑄说得很有道理啊，一人一次，再公平不过了。
我歪了歪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玄，等他继续说。
凌玄的视线落在我的手上，抿紧了唇，不肯再说了。
就好像打定主意要做一个俊俏的锯嘴葫芦了。
有风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户，月光透过长廊尽头的窗柩照来，凌玄的银发流淌过月光，寂寞又孤冷。
我想了想，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我的脑子，这个念头闪得很快，若是以往，我是很难将其抓住。
但这一次，我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方才逛集会的时候，一直都是凌瑄和师弟牵我的手，我本没感觉这有什么，但现在回想……
……我好像确实忽视了他。
我的目光游离了一下，一时说不清心里升起的是什么感受。
原来凌玄还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啊。
我不禁又看了一言不发的凌玄一眼。
凌玄像是不肯看我同凌瑄抱在一起一样地稍稍地偏过了头，明明那么高大的一只，身上却围绕这一股有若实质的委屈。
这样的凌玄给我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一共八颗糖给三个小朋友分，其他小朋友都有三颗，只有他是两颗，明明只是差了一颗糖，但就是说不出来的委屈。
堂堂剑尊，却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吃醋。
是啊，吃醋。
甚至还因为被忽视而感觉委屈。
我的心情微妙极了。
或许今天晚上的花灯确实很漂亮，也可能是天上的月色太美。
我的心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像是某根隐秘藏起来的弦被不经意间的拨动了。
我轻轻拍了拍凌瑄的手臂，从他的怀里出来，走向凌玄。我伸手拉住凌玄的手，晃了晃，放轻声音安抚他道：“补给你。”
你没领到的那颗糖，我补给你。
凌玄的手指蜷曲了一下，他没有回头，默不作声地回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突然感受到一阵酸软。
就这样握了一阵子。
温度自交握接触的那一片肌肤慢慢蔓延到我的手臂，我恍然感觉同凌玄握着手的这一半边身体的温度比另一边的要高上许多。
手心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我的手都被凌玄捂热了。
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没有一刻钟。我不知道，我感觉时间一时过得很快，一时又过得很慢，叫我有些无法分清时间真实流逝的速度。
“好了。”凌瑄轻咳了一声，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我与凌玄交握的手，提醒道：“时辰不早了，各自回房歇息吧。”
我试着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
“凌玄。”我压低了声音喊他，声音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