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彧筋疲力尽。
这短短几个星期,他也快数不清自己到底遭了多少罪。
先是非自愿的凶案证人,底细也被人摸透;再到家门遭受人为破坏,平白无故受了一顿打,头上的伤迄今还没愈合;最后,他又不得不接过一杯下了药的酒,险些因此断了舌头。
他的不幸总是围绕着裘世焕。
又能怎么办呢?
江彧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倒。
松软的鸭绒迅速包裹住疲乏透支的肌肉。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移动的光斑。
眼睛闭上还没有几分钟,门又被笃笃敲响。
江彧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坐起来,地毯的触感集中在脚心,窗帘没有拉好,缝隙里透出的光束将满屋装饰的阴影拉成了诡异的大小。江彧走到门前,转开了锁。
瘦小的身影站在逆光中,她仰起头,黑发凌乱得不成样子,眼神里满是哀求。
是之前遇到的女孩?
“李元夕?”
“啊,先生?”看到江彧之后,李元夕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请你、请你帮帮我。我,我知道规矩。”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沓纸钞,有红有紫的钞票几乎要在颤抖的手心里揉皱了。
女孩哆嗦着将一捧钱递到到江彧眼前,嘴唇咬得近乎流血。
“求你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江彧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抓过纸钞,拍了拍李元夕的肩膀,告诉她“交易成立”。紧接着,他快速拉住对方的胳膊往客房里拽。
“躲进衣柜里去,我没叫你就别出声。”
李元夕惊恐地点点头,立马冲过去拉开衣柜门,蜷缩在了最下层。
江彧一边收好钞票,一边从缝隙往门外窥了好几眼。
果不其然,楼梯口上来了几个黑衣服的人。
他反身关上了门,避免门锁发出太大的噪音。
钱是硬通货,因此,19区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接了钱,就得替人办事。
甭管要做什么,就算是要替人顶罪,接下来的东西就没有退还回去的道理。
所以,江彧也不好意思反悔。
他想不通的只有一件事。
李元夕到底招惹谁了?——这么多人抢着要她一个小姑娘的命,听起来是不是太大题小作了?
还没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门又被叩响了。
他刻意缓了几分钟,听门外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伸手开门。
几个男人站在门外,气势汹汹。
在他们后面,波尔法抱着胳膊,跟一个黑皮肤的男人说着什么。
“妈的,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领头的是一个脸上都是纹身的男人。见江彧精神不振,他猛地撞开门。一只精壮的胳膊撑在墙上,向其他人眼神示意,“这孙子有问题,全他妈都进去,给老子搜搜看!”
“你们是谁?”江彧被几个气势汹汹的人逼得后退了一步,他转向后头的波尔法,“小姐,这我就想不通了。我到底算是客人,还是你们酒店的劳改犯啊?”
波尔法笑得千娇百媚。
“江老板,我也没办法啊。我手底下有个人,估计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这不,转头就派人来把她做掉吗?哎哟,您别这样看着我,也就翻翻您随身带的东西,没找到想要的,当然就走了。”
江彧看着一个花臂男从衣架上扯下他的包,粗壮的胳膊伸进去一掏,抓出一把画笔。
男人笑着骂了一声,把一手的画笔全扔到地上,一脚上去,笔杆子都被踩得变形。
还没完,男人又从侧袋翻出一个皮夹,展开瞧了瞧里面。
他拎着一角抖了好几下,夹层里的证件一股脑摔到了地毯上。像是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男人砸吧着嘴丢掉了皮夹。
江彧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们说的找人?”
“找人嘛,当然还是得彻底点。”
江彧看着那些人一边打砸一边接近衣柜,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
“波尔法小姐,适可而止。我好歹也是你们老板的客人。这既没有搜查令,也没掌握个什么实质证据,一上来就说来我可疑,还把我的随身证件翻了一地。情理上说不过去啊。”
波尔法往地上瞧了一眼,挽着旁边男人的胳膊。
“江老板,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江彧笑了一声。
他兀自点了支烟,眼神几乎要黏在最靠近衣柜的眼镜男身上了。
“怎么会。我就是好奇,要是他们确实什么也没找到。是不是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人了?”
波尔法笑而不答。
站在衣柜前的眼镜男忽然扭过头。
“浴室里有人。”他回过头,对其他人说。
“女的?”
花臂男笑了起来,戏谑地睨了江彧一眼。
“都到了这种地方,你说呢?肯定刚刚完事。”
眼镜男说着就领着几个人往浴室的方向走。
他用力拧了几下门把,发现似乎是从里面上的锁。
几个人脸色瞬间就变了,领头的那个一回头指着江彧的鼻子,吼道。
“我们现在怀疑那人躲在浴室里。要进去搜查,给我把嘴闭上,安分点!听见没?”
烂俗的理由,直白的视线。
“我的朋友正在洗澡,你们——”
冰冷的枪口抵上了侧腹,距江彧最近的黑皮肤男人走上前来,很是得意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