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世焕默不作声,像在发泄对问题与提问者的不满。他当着小女孩的面,一口咬碎手里的甜筒,吃得一干二净。
小女孩眼圈泛红。
裘世焕满不在乎地拍掉手上的碎屑。
他刚想挤开碍事的人群,结束毫无意义的溶洞穿行。一种熟悉又异样的感觉引起了他的关注。
少年敏锐地抬起头,越过缓慢的人潮,越过不知危险逼近的一颗又一颗头颅——
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个完全静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人影。
这个邪祟的家伙他再熟悉不过了。
卫衣兜帽下,藏着一双毒蛇般扭曲嫉恨的蓝眸。他从父母的基因中夺取了欧式五官与纯黑的发色,这家伙穿得也很简单,卫衣,长裤。
手藏在衣兜里,裘世焕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在哪些位置藏了武器。
“你好啊,冒牌货。”阿方索拉下兜帽,他笑着得无比真诚,“和你分别的每一天都让我无比煎熬。拜你所赐,我被老东西禁止与女人接触了。”
他张开双臂,想要热情地拥抱某人。
“真是恭喜你了,哥。”裘世焕惊喜地推开眼前的路人,走上前去,袖口暗藏的小刀顺势滑到了掌心,“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要听——因为我急着去赴一场爱的约会。”
他们即将像兄弟一样拥抱。
即将杀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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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彧这边出现了一些状况。
进入上匝道,并入主道的这段路程,他通过后视镜观察到了问题所在。
有一辆车正在跟踪他们——车距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没有超车,也没有闪灯。在高速行驶的车流当中,特意放缓速度的江彧与同样减速的对方默契得过了头。
他很快向鸸鹋阐述了自己的猜测。
后者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不介意地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往前。
“我怀疑后面的家伙可能和都民灿有关,或者就是他本人。”江彧深吸了一口气,“这家伙恐怕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他试图控制世焕。如果发现我有任何异常行动,他都会出面阻止。”
“余三海跟我说过。”鸸鹋无所谓地抽起了烟盒里最后一支,她跷起一条长腿,高帮靴踏得车身一震,“你的老师,他的朋友……”她咬着烟,抬手挡住差点熄灭的火苗,“你们之间确实有一段无聊的往事,当然,这家伙最后背叛了你们。故事就是这样,对吧。”
“尽管我想说,他是个人渣,可他确实不好对付。”江彧警惕着后方来车,“都民灿是个罕见的战术天才,我不知道他在东南亚学到了多少杀人技巧,也不清楚欧洲旅行回来以后他又掌握了多少。总之,我没办法和他对抗。鸸鹋,你得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他有多强都不是问题。”鸸鹋慢悠悠地说,“关键在于,在俱乐部的事上,他占了几成?”
“不会比金佑喆少。”江彧深呼吸,“还记得‘荞麦’吗?用来控制那些不服软的女孩的合成品,它已经在联邦境内泛滥了,连未成年的孩子都可能接触到。而都民灿和这玩意的流通密不可分,甚至还对它进行过研究。”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鸸鹋。”他用食指敲打着方向盘皮套,“都民灿对我注射过改良后的‘荞麦’。因为在南美洲,这是一种合法的精神类药物。但就是因为那一次,我的人生全毁了。”
鸸鹋烦躁地折断烟蒂。
“这是你自己的事。现在,开车。”
江彧肩膀一缩。
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自始至终都保持匀速的跟踪者骤然提高马力,以一种虎鲸般的恐怖姿态压近。
短短几秒,车头的圆灯差点与他们的车尾相撞。
江彧刚想提速,不料后车引擎加速增压,将瞬间时速拉至完全无法想象的高度,直接从右后方赶超上来。
“鸸鹋,抓稳!”
江彧被后车的突然之举惊得头皮发麻。
两车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他隐约瞥见对方缓缓降下了驾驶座车窗。
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并不介意命丧当场的可能。他向来是个追求刺激,并以死亡为乐的亡命徒。
都民灿的手肘自然搁在窗边,悠闲得像在进行娱乐公路赛,举至眉梢的食指与中指向前一甩。
男人看也不看,另一只胳膊猛打方向盘,干脆利落地切出一道水平甩尾。
难以置信。
江彧看着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黑色林肯,不敢置信短短几秒内,局势便从追逐战演变为了车头与车头的对峙。
他迅速倒挡后退。
这个可怕的速度一旦相撞,就不是单单受伤这么简单。
都民灿显然拿捏住了江彧的心态。
两车相距越来越近,几乎要来一场面贴面的死亡之吻时,林肯忽然降下速度。这并不代表都民灿放过了他们,这头强悍的公狼只是以更为巧妙的姿态将座驾逼入死角,无路可退。
过大的扭矩致使轮胎还在空转,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黑的焦痕。
江彧定了定神,用膝盖确认着驾驶座下方,由胶布固定住的手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