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为什么。”满脸是血的阿方索看着正上方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力气仿佛也挣扎殆尽。刽子手无力地翕张嘴唇,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鲜血淌过红肿不堪的眼角,从脸颊一路滴了下去。
阿方索仅剩的一只蓝眼睛漾动着不解与困惑。
食指与中指的指甲被不要命的挣扎踢得直接翻起,他血流不止,还在勉力支撑的手指也快要脱力。
在无法改变的局势面前,阿方索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毫无征兆地笑了。
“……原来如此,你这个被人爱着的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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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彧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在裘世焕的配合下协助他翻过了窗台。
两个人撞在彼此的怀抱里,一同跌倒在积灰的地板上。
江彧张开双臂躺着,心有余悸地盯着天花板。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这个小坏蛋了。
角落的蛛网也被两个小家伙激烈的打斗所波及,撕拉下一部分。
他的胸膛起伏了许久,才勉强接受劫后余生的事实,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裘世焕乖巧地蹲在他面前,一脸无辜地瞧着他。
“大叔好帅哦。”
少年笑容满面地扑进江彧怀中,被拥抱的一方却伸手阻止了热情又亲昵的举动。少年嘟囔起来,“大叔,干嘛啦。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大叔真的不想和我亲近一下吗?”
江彧拎起他的衣领,神情严肃地拉开嘴唇之间的距离,然后对着佯装乖巧的小朋友的脸蛋,高高举起手掌。
裘世焕不明所以地眨眼看他——这眼神里有太多伪装。江彧明白他在装傻充愣。
眼神交错。
眨眼。
眨眼。
又眨眼。
江彧咬了咬牙,拳头一度握紧又松开。
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好像被一团棉花包裹起来,连一个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着裘世焕富有弹性的脸颊轻拍一下。
“为什么擅自行动?”
“大叔……”
裘世焕的表情委屈得要命。
他刚想摆出标准的讨好姿态,就被江彧用食指封住了嘴唇。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江彧对上他的眼睛,两指并拢,又往对方的嘴唇轻敲一记,“你觉得让我急成这样很好玩吗?”
裘世焕捂着一点也不疼的嘴唇,眼神可怜又气人。
“为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江彧用力擦掉对方嘴角的血痕。
“对不起。”
裘世焕没有反驳。
江彧一声不吭。
“大叔很担心我吧?”少年主动伸出右手,抱了一下江彧。相当干脆地承认错误,“大叔,对不起。我又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但是,我是为了解决大麻烦才来的。”
“那你也不能不接我的电话。”
江彧试图逮住裘世焕藏在身后的左手。他遭遇了反抗,遭遇了阻拦,可真相终究没有幸免。他强硬地抓住裘世焕的手腕,将血肉模糊的掌心暴露在自己眼前。
果不其然,在刚才挣扎的过程中,锋利物划破了少年的手心,正往外汩汩地冒着血。
“疼吗?”
“有点。”
“这么好看的手,要是留疤多可惜。”江彧看着对方的手,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只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真不可思议。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十指都戴着戒指呢,好像不单单是为了美观而存在。”
“因为指虎很不方便。”裘世焕答道,“戴这种款式的戒指的话,斗殴的时候会很占上风哦。”
“是啊。我的小朋友仿佛就是为这些事而生的。”江彧看着戒指表面的划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世焕,天总是会亮的。”
裘世焕没有理解这个跳跃的话题。
“大叔?”
“你要记住。”江彧小心翼翼地握紧那只流血的手,心脏越缩越紧,“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黑夜。”
裘世焕望向那扇破碎的窗户。
黑暗将城市的边缘虚化成流线。朦胧的天光流泻在涂鸦墙、街头巷尾,甚至远处的塔楼之间,一切都好似在海底沉溺。
距离天亮没有多远。
但黎明前,他们仍需度过最黑暗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