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肉晶莹饱满,红白相间,浸泡在酱汁中,散发着独属于虾的香气。
连隐盯着这枚被剔掉壳、去掉头尾和脚的虾仁,很久很久没有动作。
他小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吃虾,好像就是八岁那年。
西城在内陆,海鲜河鲜都很昂贵,在当时,几十块一斤的虾,对于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都不便宜。梁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钱,买来少少一盘子虾,做好了给连隐吃。
连隐没吃过虾,不知道这种带壳的东西该怎么吃,梁真便亲手剥开,将干净的虾仁喂到他嘴里。
现在想想,应该那个时候,梁真就已经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是那个男人给了她钱,她给连隐买了虾,吃完之后没过多久,她便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了西城。
一直以来连隐都刻意避免去想起梁真离开的事,所以从前记忆中只有吃虾,直到今天才想起来那顿虾是因为梁真心中亏欠才得来的。
一顿虾,这个女人似乎就将对儿子的亏欠还完了,所以她扭头就走,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连隐缓缓低下头,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朗琢玉觉察,赶紧问:“怎么了?”
连隐抬起头,眼眶发红。
朗琢玉拿纸巾擦了手便起身过来,蹲在连隐身前,问:“怎么回事,别哭。”
“我没哭。”连隐辩解,可说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已经哽咽。
这一声哽咽就像是堤坝中的一处溃口,口子一旦打开,汹涌的泪便再也收不住。
连隐伏在朗琢玉的肩膀上,手捂住嘴,不住抽噎。
朗琢玉伸手抚上他的背,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连隐听到自己抽泣的声音,默默横着大拇指咬住,不想要哭泣的声音泄露太多。
这个动作被朗琢玉发现,他害怕连隐将自己咬伤,强迫着将连隐的手抽了出来,反过来握住。
“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连隐含糊着说了一句话。
朗琢玉离他很近,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像是一把铁钳,猛然揪住了朗琢玉的心。
朗琢玉现在是蹲下的姿势,连隐伏在肩上,不知道还要哭多久。这个姿势他蹲不了很久,便搂住连隐的腰,一使劲,将人面朝自己抱了起来。
连隐下意识用腿勾住朗琢玉的腰,防止自己掉下来。
而后才忽然发现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
泪珠还挂在脸上,连隐懵懵地从上往下看向朗琢玉,大脑一片空白。
朗琢玉抱着他来到沙发上坐下,连隐顺着刚才的姿势坐在了朗琢玉的大腿上。
朗琢玉伸手擦掉他的眼泪,温声说:“还要哭吗?再哭会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