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该怎么救你？”
“你去找根长点的粗点的树枝，看能不能把我拉出来。”
这个倒是不难，这里满地都是树枝，他挑了一根有一米多长，半个手臂粗的树枝，然后递给江邵。
江邵倒是接住了，但是沼泽的吸力非常大，而且他陷得太深了，鹿宁脸都憋红了仍然没能把他拉出来，但是总归是把距离拉近了，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缓，很快就能把江邵给救出来的。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山上开始有了一些“不速之客”。
他们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回头了，但是只看见了身后燃起的熊熊大火。
一片大火从山上以势如破竹的趋势不断往下席卷而来，按照这个速度，很快火就要烧到他们这里。
他急了，忙道：“江邵！抓紧！我要快点拉你出来！”
江邵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然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
最后，他以一种极其轻的声音说道：“鹿宁，我好像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鹿宁愣了一下，旋即快速转换话题：“这个之后再说，我先把你救出来。”
“救不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
江邵抬眸：“你有没有发现，这片沼泽在扩大。”
闻言，鹿宁狠狠地定住了。因为他自己脚下踩着的泥土明显有了下沉的软烂感。
“它是故意的。”
江邵抬起头来看着鹿宁，鹿宁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明白你的那位老师是怎么出来的了，而你却始终出不来。鹿宁，你的智商其实远高于我，我不信你猜不到。”江邵看向他的眼神第一次变得锐利了起来，“你有一副天然的无辜的模样，这是天然的保护伞，足以拿来迷惑敌人。但是同时，你又有一颗纯良的心，你不愿意做伤害人的事情。所以你很矛盾，你很痛苦，你在挣扎，你在逃避。”
听到这里，鹿宁脸上的痛苦神色更深了几分。他终于也抬起头来，对上了江邵的眼睛。
他看起来就像是濒临破碎的瓷娃娃，似乎用尽了全力在维持自身的完整度，不让自己在某一刻彻底崩坏掉。
“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
江邵：“‘也’？”
他笑了笑，说道：“你终于对我用上了这个字眼吗？”
鹿宁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他像是带着最后的期盼，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问他：“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他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说：“我以为你从来都不会怀疑我的。”
江邵看着他充满了悲痛的眼眸，缓缓说道：“那是你忘了，我在你们眼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猜忌、疑心与不安的……极端恐怖分子。”
“你跟你的好老师，好师兄，包括我的好父亲，好兄弟，都骗得我好惨啊。怎么？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献身于我，就为了把我在某一个世界拉回正轨吗？”
听到这里，鹿宁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装傻，他只能被迫直视江邵，绝望地询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
“不用担心，并没有那么早。”江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如果不是你们实在太急切的想我去死，我或许还会一直沉浸在你们给我编织的‘美好幻境’里。”
鹿宁脸上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血色，失声道：“机场，您的父亲……”
江邵：“他是来提醒你的，让你在这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清洗中杀了我，不是吗？”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时就感觉到江邵变得不一样了。
“江邵，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江邵扔开了他的树枝，任由沼泽慢慢地将他吞噬。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为什么我一直都在被迫跟着你的节奏走，为什么你跟你的师兄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你的老师不杀你，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在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下幸运的存活？”
他冷笑一声：“不会吧？鹿大科学家，你好伟大啊！别人都想杀了我，你却妄想感化我。”
鹿宁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有些哽咽：“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大家都摊开了说吧。”江邵甩开手上的烂泥，“让我猜猜……你肯定也是刚想起来没多久吧？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有两次记忆缺失，真可怜。”
这句“真可怜”似乎终于使鹿宁的内心产生了破缝。
“江邵……”
江邵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让我再猜猜，你之所以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出不去，而是想让我进来。第二轮的死亡清洗，开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