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为周梓珩而感到高兴，因为在这里，能够独自带一个项目组这基本都是教授级别的人才有的权利，而他们这些都只是跟组的研究人员而已。
周梓珩还那么年轻，却已经具备这个能力了，他是真的很羡慕。
“谢谢，我们小宁也很厉害，以后一定也可以的。”
鹿宁微笑：“我会向师兄学习的。”
周梓珩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但是季教授让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可是老师这边的事情我还没做完……”
闻言，鹿宁只觉得这是个天赐的绝好机会，不由得立马接口：“没关系的师兄，我可以帮你，你赶紧去吧，季教授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等人，你要是让他等久了，他可是会生气的。”
说起这位季教授周梓珩就感到头大，于是也就同意了他的援助。
“调档案的流程你会吗？要是不会的话……”
鹿宁没有丝毫犹豫：“师兄，我会。”
周梓珩惊诧于他如此坚定的眼神，但是现在的他也没时间探究其中的原因，只是又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他得到了权限，得以进入绝密级别的档案存放室。
他离那个名字越来越近了。
江邵……
这种级别的档案都是纸质版的，用这种原始一些的储存方式可以大大减少信息被窃取的风险。
他按照序列号一列一列的走过去，几乎快要走到了尽头，才找到了那个代号。
──被流放的怪物。
不知道这个代号是谁取的，虽然不太好听，但是一目了然，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难受。
尤其是当他知道这个所有人口中的“怪物”还是个人之后，他的心里对对方竟然泛起几分心疼。
明明是一个人，却被自己的同类称作“怪物”，他的心里会是怎样的想法呢？他会不会很难过，还是对自己的所谓同类充满了怨恨？
泛黄的陈旧档案袋里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装了不少的东西。
理智上告诉他，这份档案里的东西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能够看到的。但是他无法拒绝内心的声音，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滋生了一个恶魔，在用世间最蛊惑的语调对他说：“打开吧，打开它吧，打开它，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了……”
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在泛黄的档案袋上看了很久很久，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鹿宁作为最迟加入的研究人员，为了跟上进度，自然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他也做好了这个觉悟。
但是等他进了组之后，师兄师姐才告诉他，其实这是一个重启的旧项目。
这个旧项目，研究病毒。
研究病毒的意义并不都是反人类的，有很多时候只要利用得好，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一场重大病毒的爆发。而且也能够针对已爆发的病毒研制出对应的疫苗及特效药。
祸福相依，有时候毒也是药。
鹿宁拍了拍自己的脸，信心满满地加入。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了这个原始采集的病毒样本，竟然是一颗大脑。
怎么，会是一颗人类的大脑呢？大脑中的上皮细胞和间质细胞表达了ACE2受体，很多病毒都会利用这种受体来入侵细胞。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颗大脑本身竟然会成为病原体！
“很意外吧？我们当时也很意外。”一位师兄说，“但是现实就是这么奇妙。”
另一位也跟着搭话：“上周传说中的‘那位哥’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一些吧？虽然上面绝口不提，但是我们这些直接经手的人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你把这些蛛丝马迹连起来，就不难猜到，这颗大脑的主人……”说到这里，似乎是有所顾忌，又或者是为了吊他胃口，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们对于这种传授会不自觉地有一种炫耀感，也许他们自己都没发现。
鹿宁惊住了，失言：“可是他不是还活着吗？那……那这大脑……我们这样，真的是合法的吗！？”
他们聊的话题太敏感了，组长皱了皱眉，警告道：“这里是做科研的地方，不是给你们八卦聊天的地方，不想做就离开。”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只是鹿宁心里头的迷雾再次升起，把那个好不容易清晰了一些些的黑影再次遮掩住了。
当天晚上，他就再次陷入了梦境中，他梦到那个迷雾中的黑影的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脑袋，明明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可鹿宁就是能感受到对方的难受与痛苦，好像这种痛苦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半夜三更，他被生生吓醒了，额头、后背上全是汗。那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都现在都还存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到客厅接了一杯白开水，他两大口就喝完了一杯，以前他都是小口小口慢慢喝的。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喉咙异常的干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他又接了一杯水，坐在了电脑面前，深吸了一大口气，打开了浏览器，点开了搜索栏。
他怔怔地盯着搜索栏好久，然后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两个字——江邵。
但是让他很失望的是，出来的好几条一看就没有关系的信息，毫无价值。
一般来说这种军事家庭的公子哥都会比较出名，比如他自己也是。他进来研究所的时候都还被人暗戳戳地说他走后门进来的。
谁叫他有一个科长的爹，又有一个中将的小叔叔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又变得暗淡了一些。
他的那位父亲几乎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他，在他的眼里那一页页纸上的数据恐怕都要来的比他重要。
所以他申请进研究所的时候，其实是他的老师牵的线，他甚至都没有去求他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有没有在背后帮忙。
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他进来的半年后，他的父亲就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猝不及防，他甚至还想过等稳定一些之后就找个由头去拜访一下这位好久不见的父亲，结果再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鹿宁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准备关电脑继续躺床上酝酿睡意，但却没注意把喝了一半的水给打翻了。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拭着桌子上的水，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一条联系人信息显示了出来。
啊，今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回小叔叔的消息。
他的生日快到了，小叔叔应该是想问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吧。
突然，他擦水的手顿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如果他想继续查找下去的话，倒是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得到他。
豪华茶餐厅内，叔侄俩和和气气的喝着早茶。
鹿宁率先拿出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到桌面上递了出去，展开甜甜的笑颜：“恭喜小叔叔升职~”
鹿停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接过了礼物，嘴里喃喃：“哎呀，你这整的小叔叔我要不好意思了，来，看看小叔叔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鹿宁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似的不满。
“小叔叔~我的生日还没到呢，哪有提前给人送生日礼物的啊！”
闻言，鹿停韫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声音也有些憨憨的：“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鹿停韫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上头给我安排了任务，我作为新上任的中将，不得不去。”
一听这话，鹿宁刚才眼中的调笑与期待瞬间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调整了一下心情，旋即才开口：“哦，这样啊……挺好啊，反正我这几天也都在进组做研究，估计也没时间过生日，没关系的。”
“啊，这样就太好了！”
鹿宁轻轻抬眸：“嗯？”
“啊不是不是，叔叔的意思是，既然是进组做研究的话，也算是有很多人陪着你了，叔叔我也就放心了。”
鹿宁夹了一块马蹄糕放到他的盘子上，笑道：“好啦，赶紧吃吧你，都凉了。”
“马蹄糕本来就是凉的嘛……”
鹿停韫也夹了一块芋头糕放他的碗里，嘴里因为还嚼着他给夹的马蹄糕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唔，你也吃，你不是最喜欢芋头糕了吗，小时候经常磨着我要买，这玩意太甜了，我倒是不太喜欢，不过好像你们这些小孩倒是蛮喜欢的，以前叔叔不给你买你还哭鼻子来着，来，吃吧，今天叔叔让你一次吃个够。”
鹿宁看着碗里那一整块香香糯糯的芋头糕，心里头突然一整个大震惊。
原因在于……他根本就不喜欢吃芋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