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夜澜说的口干舌燥薛悯依旧八风不动,甚至还从小瓷碗里捻了粒珍珠大小的药丸子送到夜澜嘴边趁机说道:“吃。”
吃你大爷,夜澜气极手一挥就将薛悯手里的小瓷碗打到了地上,“哐啷”一声,两人间的气氛唰的冷了三分。
那瓷碗在地上滚了两圈,珍珠大小的药丸子撒了一地。“啵”“啵”的一阵轻响,似是气泡破裂一般,有点点星光自那些晶莹剔透的药丸子里散了出来,空气里缓缓生出一股雨后新笋的清香。
十阶聚魂草提练而成的凝魂丹,安魂镇痛的最佳灵药。
上清门的典籍里记载:十阶聚魂草,十年生根,十年发芽,十年生长,多生于阴寒的玄冰洞底,边上又有凶悍异常的玄冰龙把守,聚魂草在提炼时极易挥发,需要十株才凝练出那么一粒。
夜澜面色复杂的看着地上那二三十颗药丸子,不禁在心中暗道:薛悯这是将玄冰龙的老巢给铲了么。
此时阳光正好,左右不过两三息,那些十阶聚魂草凝练出的药丸被阳光一照便化成雾气。薛悯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药丸子挨个消散,良久才低着声音问了一句:“不疼吗?”
夜澜抿着唇不说话,藏在衣袖之下的一双小手骤然握紧。
薛悯抬头看向夜澜,眼角泛出几丝红光“哥哥应当感觉的到吧,你的神魂并不完整,是我用灵力强行将你唤醒,神魂缺失的感觉不好受是不是。”
夜澜脸色冷的厉害,两只手攥的死紧:“让我死了不就好了。”
岂止是不好受,那感觉就好似有人将你的指头尖割掉了一层皮肉,又在伤口上放了数以万计的食肉蚁,一下一下的啃食你的血肉,时时刻刻,那种热辣又尖锐的刺疼叫人想碰碰不到,想喊喊不出只能生生忍者。
顿了顿夜澜接着说“薛悯,我们不认识吧,我这人本事一般但胜在记性好,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一向记得清楚,我从不曾见过你,你我之间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恩怨情仇。你若觉着活的无趣想找乐子,这六合八荒三千修士随便你去找谁,拉着我一个想死的人做甚。”
自夜澜醒来,那些泛了黄的前尘往事渐渐开始鲜活。那些他无意记住的,刻意忘记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开始在他脑子里折腾,一幕接着一幕像是出没有结尾的折子戏,那些嘈杂压抑的情绪也好似是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整日整夜的在撕咬着他,这盈盈天地,芸芸众生真是半点都激不起他一丝留恋。
闻言,薛悯垂下眼睑,右手指尖轻轻一捻,捏碎了手里最后一颗完好无损的凝魂丹,然后弯着腰去捡地上的小瓷碗,慢慢的说了句:“可我不想让哥哥死。”
“不想你祖爷爷。”撂下一句话,夜澜冷着脸飘进竹屋,“啪”的甩上房门将自己扔进被子里。他神魂不全,气力不济,方才那一番折腾已耗尽了精神,夜澜仰躺在竹床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床帐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整个午后,竹屋里一片安静,连风都轻了不少。直到入了夜,薛悯才推门进来,竹桌上燃着盏灯烛,烛火在灯芯灰里微微弱弱的挣扎着,薛悯走过去挑了挑灯芯,烛火跳了两下缓缓的升起了一簇火苗,竹屋也亮了几分。
夜澜躺在竹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薛悯走到床边坐下将他抱着坐起来又在他身后放了个靠枕。
夜澜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
薛悯从袖子里掏出个瓷瓶,倒了一粒凝魂丹递到他嘴边:“哥哥,不生气了,行不行?”
身体里细细麻麻的刺痛搅的夜澜头疼,也没力气再同薛悯闹一场,他伸手拿过药丸子往嘴里一扔,入口即化如同雨露甘霖,丝丝清凉包裹着残缺不全的神魂,夜澜只觉得身体都轻了半分,那被撕咬的伤口像是被一阵春风吹过带着说不出的舒服。
夜澜抿抿嘴:“太甜了。”
薛悯将瓷瓶子递到他手上笑着说道:“嗯,明日我再改改药方子。”
夜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从瓷瓶子里又倒了一粒出来扔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