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嘴角含笑,语带骄傲“好看,特别好看,长得和个瓷娃娃似的。”
薛悯又问“后来呢。”
夜澜闭上眼又轻又缓的说道“死了,被大火烧死了。”说着夜澜不甘心的哼了声“那小萝卜头的嘴比河蚌还严,我任劳任怨的养了他大半年,那小混蛋竟连个名字都不告诉我。害的我……。”夜澜将脑袋埋进薛悯的后背,嗓音哑了几分“害的我想给他立个碑,都不知该刻什么,只能给他立个无名碑。”
夜澜初到上清门时常问自己,若那日他没将那小萝卜头一个人留在茅屋里,他是不是就不会死。火那么大,他的腿又伤着连跑出去躲一躲都做不到,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木床上看着火一点一点的越烧越大。
顿了一会夜澜又轻声问“坟无名,碑无字。你说,他寻不寻的到回家的路,看不看的到我立的碑。”
那小娃娃是因夜澜死的第一个人,后来因他而死的人愈来愈多,多到连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薛悯停下脚步没说话,直到背上那人昏睡过去,他才颤着嗓子低低的回道“他找到回家的路了,也看到你立的碑了,可等他寻到你的时候,你却不在了。”
新安街道的路很长,薛悯走的很慢,直到月上枝头他才在路尽头的一座三层小楼前停下来。
那楼无牌无匾通体漆黑,只在楼门口立着个一人高的石柱子,上面用朱砂绘着三个大字:三不问。
楼门口的飞角屋檐上挂着一红一白两串儿灯笼,红为喜,白为丧,意为:入此楼者,非死即生。灯笼里的火烛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散着幽幽蓝光无端的就生出了几分鬼气。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楼悠的自三楼左侧的第一间房间里亮了盏烛火,一息过后第二个房间的烛火也亮了起来,等一楼右侧最后那间房里的灯烛亮起来的时候,那楼门便自里而外被推了开。
一道略显书生气的嗓音从楼里传了出来“月上枝头夜,开门迎客时,公子请进。”
待薛悯进了楼,那楼门又吱呀一声缓缓合了起来,整座楼在月色里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楼内白雾茫茫,薛悯抬脚踏出一步,那雾气便向后挪开一分。雾气的尽头摆着一张朱红色的书案,书案后横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不问来处,不问归途,不问因果。
书案旁立着一道虚影,是个儒雅的书生模样。那虚影见了薛悯渐渐的化成了实体,俯身作揖“公子诚惠。”
薛悯将手里的钱袋子放到书案上。那书生拿起钱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正是三两金,三钱银,三文铜,不多不少。
书生将银钱收到袖子里,右手自书案上抚过书案上就多了两枚木牌,一枚刻着阳纹,一枚刻着阴纹,两枚木牌合在一起将将是幅黑白太极图。
“问生,请公子移步左侧。问死,请公子移步右侧。”书生话音刚落,在他身边两侧缓缓出现了两道朱漆木门,左侧那扇门扉上刻着白色阳纹,右侧那扇门扉上刻着黑色阴纹,一左一右正好和那对木牌相对。
书生又道“若明日公子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此处,小生自会奉上公子所求的答案。”
薛悯抬手将书案上的两枚木牌抹去淡声道:“不问生,亦不问死。”
闻言书生面上露出一片惊诧之色。
在这三不问的楼里,太极阴阳,白主生,黑定死,黑白生死交界之处便是不生不死之境,过了此境便是通往六合八荒之外不知界的入口。传言这不知界的界主有两样奇宝,一为云波镜,一为敛息玉。云波镜能探寻三千世界一切生灵的方位,敛息玉则可以收敛万物气息,对于没有肉身的神魂而言,这敛息便是最上乘的护身符。
即有奇宝在前自然引的仙门众人都想去探一探,故而这三不问也算的上是秘境,可惜三十年前不知被何人一剑削去了半座楼顶,从此便在仙门里销声匿迹,渐渐地连那不知界也不被人提起。
诧异过后那书生抬手将身前的书案化成去,恭恭敬敬的向薛悯行了个礼“既如此,请公子入此门。”
语毕书生直起身子,从腰间取出一枚阴阳玉佩,然后将玉佩嵌进那幅字右下角的印鉴中。轰“的一声那面墙壁缓缓升起,露出一条长长的回廊。
书生立在墙边又道“此门较之前两道凶险万倍,望公子诸事小心,明日若公子能回到此处,小生自会为公子引路。”
薛悯颔首“多谢!”说完便走了进去,待他身影消失后,那墙壁又缓缓落下。
等那墙完全落下,书生将印鉴中的玉佩收回腰间,随手又将书案化了出来,悠悠的说道:入得此楼,非生即死,入得此门,生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