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生前往事渐渐浮上心头,那年新婚燕尔,那年良人另娶,那年爱子惨死,还有那年她一剑杀了自小陪在身边的老嬷嬷。她一生悲凉,也一身罪孽,诸多业障也不知该怨谁,只能满眼悲伤的朝夜澜望过去,凄凄惨惨的叫一声“小仙君。”
夜澜飞身停在她面前,凌空一跪,哑声道“对不起。”
穆夫人眼角的泪流不停,对着夜澜哭了好半天。
夜澜低头默默红着眼“夫人,师兄…..”夜澜伸着胳膊将眼角要掉落的泪擦掉,顿了一下才沉着嗓音继续道“师兄已经转生了,您…下辈子您和他定能再遇上的。”
两人一站一跪默默无语了半盏茶的功夫,穆夫人才红着眼朝薛悯欠身行了个礼“有劳仙君送老身一程。”
薛悯点点头,重新结了个手印默念了段往生咒,一束金光穿过穆宅上空的那层阴云,笼在穆夫人身上,穆夫人眼角滑下一滴泪,身形化成流光随着那束金光渐渐消散。
夜澜低头一动不动的在半空中跪着,薛悯便也陪着他一起跪。翁知许摸着鼻子躲远了,此时此刻他这个局外人,只适合闭嘴站远点。
等那束金光完全退去,空中突然响起几声惊雷,几息过后,天空便落起了雨。
大雨下了半个时辰,云销雨霁,穆宅上空的阴云散了,盘旋在院子里的阴煞之气都被雨水冲走,那些枯死的草木渐渐露出了几丝生机。
雨过天晴了好一会儿,夜澜才站起身望着身侧同样被浇了一身雨水的薛悯突然出声“薛悯。”夜澜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叫他,薛悯心里登时一凛。
夜澜望着他额角滑落的雨水问的非常严肃“你就没什么话同我说。”
薛悯心一跳,不确定的说“应当没有吧。”
夜澜呵了一声,指着穆宅已经冒出草尖的院子凉凉的说道“我记得某人说过,他同那虚睨山的佛主没甚缘分,那刚刚我看到的一切是见鬼了吗。”
薛悯心下稍松,选了个保险的回答“我….自学成材,哥哥信吗。”
夜澜扯着嘴角假笑一声,语气更凉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瞒了我些什么。”
薛悯浑身一僵,登时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夜澜。
一瞧他那模样,夜澜心里哦吼一声,果然被我炸出来了,这厮还真有事瞒着我,且看他那样还分外的不想说。夜澜冷呵一声,身影一闪便从穆宅消失了。
薛悯心里一慌立时闪身去追。
翁知许摇着扇子默默从边上飘了出来,啧啧两声,果然是兄弟俩,一个比一个黑心。
夜澜回了客栈立时在房门口布了个防御阵,薛悯刚到门口就被弹了出去,他心下一沉,眉间的堕仙印记明明灭灭,周身散出了一股戾气抬手便要将那阵给劈了,被紧跟在他身后的翁知许眼疾手快的拦下。
翁知许拽着他的胳膊“哎哎,你若这会儿将这阵给劈了,魔君保准会将你给扔的远远的。”
薛悯情绪起伏不定,手里的慈悲剑光闪个不停,翁知许将人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老老实实同魔君交代了你的身份不就好了,非要瞒着,这下好了,魔君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你说你,既要瞒那就瞒的像样点,偏偏还整日都寸步不离的粘着魔君,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任劳任怨,还贴心的不像话,魔君能不疑心吗,这往常人身上一放,妥妥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得有这种训人的机会,翁知许越说激动“还有你说你学什么不好,非学魔君那绑人的毛病,魔君又不是你小时候玩的兔子岂是随意便能绑的,日日被人拎在手里他不要面子的吗。最最重要的是,你居然动不动便拿剑吓唬我这柔弱的美男子,我可是你近三十年中唯一的朋友,你那有了哥哥便不要朋友的做法真的好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君子同袍,什么叫尊老爱幼,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整日被你拎着剑赶来赶去你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翁知许洋洋散散抱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拍了拍薛悯的肩膀“总之,你先站这好好反省,我进去同魔君替你求求情。”说着又感叹一句“我这般以德报怨,日后你还怎的好意思吓唬我。”
薛悯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夜澜的房门,满心都是夜澜不要他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