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哼了一声,一巴掌下去又拍碎了一颗核桃。
薛悯心疼的将夜澜那拍的通红的右手捏在手里揉了揉,缓声道“哥哥救过我。”
夜澜刷刷的又将脑袋里的人影过了一遍,他救过的小娃娃除了小萝卜头,便就只剩那年他同玉衡君在皇城边上遇上的一群小乞丐,那小乞丐最大也就十来岁,最小的才三四岁,他和玉衡君将人送去了皇城附近的一座寺庙,又给了他们留了不少银钱,那些孩子脸上都糊的脏兮兮的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还真没记得他们都长什么样。
夜澜暗自思衬,这薛悯难道是他们中的一个?
夜澜抽回手刚抬起来,薛悯已啪的将桌上的那碟子核桃拍了个粉碎,连忙道“我替哥哥拍了,哥哥要问什么。”
夜澜无语望着那一片狼藉的桌子,他不过想是倒杯茶,这糟心孩子瞎拍什么。夜澜悠悠叹了声,刚想说话,左耳却是一动,旋即冷哼一声,伸手一抓,窗边那只红毛小鸟尖叫一声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朝夜澜飞了过去。
夜澜揪着它头顶的翎毛将那只小红鸟拎到半空中,凉凉的说了句“我上次是怎么同你说的。”
小红鸟啾啾两声,蹬着爪子在空中急速划了两下:我不是故意的。
夜澜冷笑一声“晚了。”他冲薛悯扬了扬下巴“先去给我烧锅热水,我要把这身红毛给它薅秃了。”
薛悯笑着应了,立时出门去烧水。
小红鸟左摇右晃的啾啾数声:魔君饶命,我揭发,我将功赎罪,薛悯那厮便是你家的小萝卜头,他自己点火烧了你的屋子心虚的不敢同你说,真的,他亲口承认的。
夜澜浑身一震,小红鸟乘机从他手里挣了出来,立时化出人形蹿出了屋子。翁知许边跑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追出来,他连着跑了两条街,又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摇着扇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暗道:他还是出去躲躲的好。
翁知许的话像是被撞了一下的沉钟久久在夜澜脑中回荡,震的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夜澜看着桌上的碎核桃,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端到嘴边才想起自己喝不了,又过了几息功夫,他重重将茶杯放到桌上,唰的站起身往客栈的后厨走去,后厨不远,夜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他站在厨房的窗户外望着正在给灶膛添柴火的青年。
薛悯回头看到夜澜弯着眼便笑了出来,他几步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到夜澜的对面“哥哥怎的来了。”
夜澜此时的身形不过十八九比薛悯矮了一个头,他拽着薛悯的衣襟拉着他一起蹲了下来,又伸手捧着薛悯的脸左左右右的细细看了一番,面前的青年眉目沉静,嘴唇轻抿,面色还是带着几分不显萎靡的青白,额间那抹红痕被灶膛里的柴火烤的发亮。他的面相真是同小萝卜头一丝相像的地方都没有,那双眼睛清冷沉静,唯独对着他便笑的眉眼弯弯,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全心全意,只为你笑的满足,这么多年了他只在小萝卜头的身上见过那样的笑容。
夜澜两只手将薛悯的脸挤成了包子,悠悠的说了句“小萝卜头,听说你放火烧了我的屋子。”
薛悯眼里的笑意一僵,心虚的垂下了眼。
夜澜本还有几分不信,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过小萝卜头的骨灰的,现今一瞧薛悯这表情心里顿时哦呀一声,还真是他家那小家伙,好样的,烧了他的屋子,还敢偷天换日的假死,长本事了,竟骗到他头上了。
夜澜将手从薛悯的脸上拿下来,冷呵道“薛悯,薛同悲,你真是干的太他娘的漂亮了。”说完便愤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悯抿唇紧跟在他身后,见夜澜回了屋子立时也要踏进去,夜澜回头唰的瞪了他一眼,薛悯将伸进屋里的一只脚挪出了门外站定。
夜澜啪的摔上了房门,生着闷气合衣躺到床上,他那茅屋里就薛悯和那两只兔子,薛悯既没死,那骨灰还能是谁的,一想到自己抱着两只兔子的骨灰哭的凄凄惨惨心如死灰,他便想将薛悯的脑袋拧下来。最让他生气的是,薛悯那小兔崽子居然放火烧了自己的屋子,那茅屋可是村里的阿叔阿婶给他搭的,梁老头的遗物牌位全在里面,薛悯也同他在那茅屋里住了大半年呢,走就走吧,竟还给他烧了个干净,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夜澜越想越气,最后竟气的睡着了。
月过枝头,夜澜的屋子里一丝动静都没有,薛悯轻轻推门进去,借着月光走到床边见夜澜昏睡了过去便拉着被子给他盖好,又将今日取回来的那片神魂从瓷瓶子里引出来,莹白的神魂在黑洞洞的屋子里亮的晃眼。
薛悯俯身将那片神魂送进夜澜的眉心,神魂入体的瞬间疼的夜澜蹙起了眉头,薛悯默默念了段咒文,淡淡的佛光从夜澜身体里散出来将人笼住,他轻蹙的眉头缓缓松了开,等那抹莹光完全没入额心,夜澜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神魂入体还需要融合几个时辰。
薛悯收了手,靠着夜澜的床脚坐下来轻轻的笑了,他家哥哥虽恼他但似乎也没想找他算账,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