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浑身硬的和块石头似的连坐都坐不了,薛悯提剑给他堆了个小沙丘搀着人半靠了过去又取了水壶给他喂了些清水,老头口渴了多年如今喝了水便不愿意停,还是夜澜看不过去担心他将自己撑死便叫薛悯将水壶收了起来。
老头解了渴气色勉强能看了几分,夜澜蹲在他身前问道“你是扶霁山的人?”
老头点点头,嘶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我原是青冥魔尊座下的右长老,名叫库诗勒。”
这人夜澜倒是在扶霁山听过,青冥魔尊座下的左右长老扶霁十二将便是当年围攻虚睨山的主力。据说这左右长老一人善武一人善文,左长劳领兵,右长老谋策俱是让仙门众人恨的牙痒痒的人物。当年青冥魔尊蛰伏后,右长老还在扶霁山待过些时日后来便突然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趁着青冥魔尊重伤修养之际叛逃了,哪料到这人被困在了羌河。
“那你怎的被困在这儿了。”翁知许摇着扇子将满身的黄沙扇的四处乱飞。
夜澜被翁知许扇飞的黄沙扑了一脸,薛悯眉头一蹙抬手便将他手里的扇子抢了下来,朝那库诗勒道“那魔尊传承者是你给寻的。”
库诗勒点点头面上都是懊悔,他重重叹了声悔恨道“虚睨一战仙门重创,扶霁山也损失惨重,老魔尊修养两百余年旧伤难愈,他自知大限将至却心有不甘,他翻遍古籍终于在一孤本里发现了夺舍秘术。”
“夺舍,重生。”夜澜喃喃重复,末了冷呵一声,这夺舍重生乃是公认的邪术于千年前就被众人封禁,相关修习的典籍皆被销毁,若青冥魔尊真修习了此术那扶霁山势必是要成为六合八荒的公敌了。
库诗勒重重的咳了一阵又说道“夺舍之术为邪术,对被夺舍的人要求颇高,除了要身体的绝对契合更重要的是灵根不能驳杂,否则即便夺舍了那人也不能修行。老魔尊未修行前原是晋中萧家的族亲子弟,他根据孤本记载在俗世萧家一脉寻了数年,终于在这羌河找到了个和他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孩子。”
夜澜垂下眼有些晦涩的问道“那孩子叫什么。”
库诗勒缓缓说道“萧衍”。
夜澜也说不出此刻是个什么心情,之前虽有猜测却始终存了那么丝疑虑,他无法相信那个陪了他十七年的萧师兄,对穆玄清无微不至的萧师兄居然都是别有用心。在上清山的那些年,他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一言一行磊落通达,虽不是师尊的嫡传弟子可也甚得众位师叔的喜爱,即便离了上清山也依旧是仙门里端方雅正人人敬仰的定仙君,可现今才发现他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掩盖他魔尊传承者的身份,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他做了那么多阴狠毒辣的事,一个人心机要深沉到何种地步才能面无愧色的将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当做没发生,然后对着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夜澜脑中一时竟都是萧衍的脸,微笑的,阴狠的,温文尔雅的、凶煞狠厉的,形形色色搅的他气血翻腾,心神不稳。
薛悯见状立时从乾坤袖里掏出摇椅将夜澜扶到椅子上坐下满心担忧的望着他,夜澜坐在椅子脸色苍白勾着唇角勉强笑了下“无妨,只是心绪难平而已。”
薛悯蹲在夜澜身侧掏了把凝魂丹捏碎捏化成水雾渗进他的身体里,夜澜稳了稳心神接着问道“既然青冥魔尊寻萧衍是为了夺舍后来怎又放弃了?”
“不是放弃了。”库诗勒摇摇头有些艰难的喘了口气语速快了不少“老魔尊虽寻到了人可他的神魂太强大,萧衍是个没有修行过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于是老魔尊便秘密派我来羌河以散修的身份教他修行,为了能让自己的神魂和萧衍的身体更好的融合,老魔尊又以自己的心血炼制了引丹,叫我每日都给萧衍吃一粒。”
夜澜双手一紧冷声道“引丹?”
库诗勒嗯了一声,夜澜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追问道“你喂萧衍吃了多久?”
“十年。”库诗勒不明所以见夜澜脸色冷的厉害又加了句“引丹需常年服用,在人的身体里积累都一定程度才能起作用。”
薛悯心一沉问道“你可还有那丹药。”
库诗勒颤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个暗红的小瓶子递给夜澜“只剩下一粒了,剩下的都被萧衍都拿走了。”
夜澜伸手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粒血红的小药丸,那药丸黄豆大小,红的通透里面隐隐能看到丝血迹,空气里甜味夜澜十分的熟悉,他在上清山那些年每日喝的山楂汤里都那么一股淡淡的甜腻,尤其是他从登云梯出来那日在穆玄清房里喝的那碗汤味道甜的发腻。
夜澜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瓷瓶,只觉脊背生寒,陡然冒出股惊惧叫他忍不住颤抖起来。十年,萧衍吃了那引丹十年,那他给自己吃了多少年,夜澜半垂着肩膀心里荒芜又苍凉,萧衍从他们相遇那刻便已算计好了一切,最可笑的是那人竟还是他自己引到身边的,还连累师尊、师兄还有师叔都丧了命。夜澜呆望着手里的瓷瓶粉末,暗想他上辈子是同萧衍结了多大的仇怨才叫两人纠缠出了这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