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若是有其他人在,你把我放在山腰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斑忍不住笑他,“就你顾忌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偷情本来就见不得人。”梵西说得毫不客气,他们现在这样真的不好。
“好啦,依你就是了。”
斑回答着,拍打着翅膀飞到半空,远远地看到海边篝火还亮着,大家都还没散呢,梵西稍微放下心来,第一次做了这等亏心的事情,真的挺紧张的,之前都是在他的屋里,至少不会有这样的顾忌。
夜色越深了,而且周围的风也大了许多,看上去快要下雨了,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从远处传来的味道。
“是不是有血腥味?”
梵西突然朝一个方向看去,黑乎乎的都是山坳,只是那阵风过后就没有闻到了,仿佛是错觉。
斑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把人往怀里摁了摁才回答:
“没有啊,大概是闻错了吧,又或许是夜里山间的野兽打架受伤了随风传来的。”
“或许吧……”梵西也没有多注意,贴在他怀里垂下眼帘,有种安心的感觉蔓延于心。
斑趁着他不注意方才往风吹来的方向看了看,夜色中眸子微沉,雄性的五感嗅觉比雌性灵敏得多,所以,刚才的血腥味他也闻到了,很浓郁,让他心里闷了一下。
不过他不能告诉梵西,以免他多心,只希望真的是深山里的野兽打架受伤而已。
快回到棚子的时候梵西还是挣扎着从斑的怀里下来了,毕竟有些棚子里已经点上燃木了,那就表示有人在。
斑在分别时候又摁着人在怀里索吻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梵西不敢反抗,只撒娇似的在他身上捶打了几下,真是的,就说斑是个狡猾的雄性啦。
斑舔着嘴唇回味,看着他走进棚子,看到燃木的火光亮起时才转身离开。
梵西用手摸着自己的嘴唇躺下,盖着兽皮身体在发热,紧张又兴奋,真是的,嘴巴里又是他的味道了……
心思百转,但身体得到满足的放松后还是容易发软犯困,想着斑的一些事情,也就慢慢睡去了。
斑往山上走了一段后再次飞到半空中,夜风更大了,拂过树梢呼呼的响,闭眼沉思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往刚才传来血腥味的地方去看一看。
而此刻,山谷深处一个几亩凹陷的盆地,山风入谷,在盆地里形成一个回流漩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其中,偶尔大风拂过才将一丝腥风带走飘散在空中。
浓郁的血腥味让周围的野兽发出阵阵低鸣和嘶吼,可是,却没有任何动物赶敢踏入盆地半步。
盆地上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一头受伤的翼龙盘踞在地上。
准确的说是一头折了一只翅膀的翼龙有气无力的匍匐在地上,发出压抑痛苦的低鸣,整体哑黑色又带着几许杂色的龙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一双巨翅此刻只剩下一只伸展着挨在地面,另一只可怜兮兮的掉落在身体旁边,伤口血肉模糊,看上去翅膀是硬生生的被蛮力扯下来的,伤口长度划破了三分之一的龙身,蠕动的筋肉外翻着鲜血横流,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道白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修长优雅的体态,夜色下一头白发随风翻飞,一双泛着红光的眸子冷酷妖冶。
巨大的龙头抬了抬,看到走来的人后瞳孔收缩了一下,似乎想挣扎,但是背上的伤口太大,动一动就血流如注,哪怕是天生的自愈能力此刻也是杯水车薪。
人影渐渐走近,舌头舔舐嘴唇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听见显得格外的诡异,在巨大的龙头面前蹲下,修长的手指沾着地面上的鲜血送入嘴里,啧啧两声轻叹:
“血流成河,大概也不过如此,这么多龙血,整个山脉的动物都趋之若鹜了呢。”
“……雾泽大祭司……”巨大的龙头发出声音,龙身轻轻蠕动摩擦出让人耳膜发痛的声音。
雾泽舔弄自己修长的手指站起来:
“你会血液干涸而死,不如变回人形恐怕还能多活一些时间。”
“人形自愈能力太弱了……”
雾泽走到同样血肉模糊的断翅旁,抚摸着已经冰冷僵硬的龙翅,发出一阵轻笑,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一会之后才又说:
“可是,这样的伤口,你自愈能力已经无力回天了呢。”
“……”地上的翼龙似乎陷入思考,一会之后伴随着令人耳膜发酸的声音和一阵痛苦的低吼,巨大的龙身渐渐化成人形,
一个趴在地上的雄性兽人,气若悬丝的抬起头来,分明是今天中午给岚解围的伦撒。
雾泽看他一眼,伦撒背上的伤口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际,依然在不断的流血,收回视线,摇头叹息:
“真可怜呢,被自己的亲哥哥硬生生的把翅膀拽下,肯定很疼吧……”
手指划过断翅的伤口抚摸着上面一根长长的龙筋,大概就是这根筋被抽出,从而划破了伦撒背上那么长的一条伤口,
“雾泽大祭司都看到了……”伦撒气息微弱的说,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悲凉。
“是的呢,看得清清楚楚,连筋肉断裂的声音我好像都听到了呢……”
雾泽回答着,还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筋骨分离的感觉,撕扯皮肉时候毛骨悚然的声音,这是对敌人的惩罚,可惜,对你动手的是你的手足,手足相残,是永远得不到兽神原谅的兽人才会做出的事情,伦撒,你是罪人,还是伦卡是罪人呢?”
伦撒不说话,艰难的趴在地上喘息着,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大概他活不下去了吧……
得不到回应,雾泽又冷冷的笑了一下,手里依然抚摸着他的断翅,然后说:
“断翅,是违背约定契约的兽人该受的惩罚,伦撒,你背信弃义了吗?”
“……”伦撒挣扎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表情诡异的雾泽,最后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雾泽继续自言自语:
“翼龙族的大人们真是不讨喜呢,换做识相一点的,大概会开口求我,你是不想活下去了吗?苟且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我求您,您会救我吗?”
伦撒终于问,没有人想死,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很显然,现在能救他的只有雾泽,可是,他不敢肯定雾泽会救他,如果一定要死,那么他愿意保留最后的尊严,毕竟,羽灵蛇族的大祭司可不是好惹的。
雾泽盯着他:“你不如试试看。”
伦撒:……
“雾泽大祭司,求您救救我,您若救我一命,我甘愿成为您的仆人。”
在意思越发模糊之际,在面对死亡之际,伦撒最后还是开口。
雾泽放下断翅走回来,停留在他身侧蹲下:“告诉我你最后想得到什么。”
伦撒咬咬牙:
“我只希望格诺成为族长后,我的家人得到原谅,我的兽父和爹爹能从龙冢回来,他们本不需要去那里看守龙冢的……”
雾泽冷笑打断他的话:
“他们需要,因为他们需要为你们赎罪,当年涉及塔拉事情的兽人,家人都去了龙冢,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真相永远都瞒不过,漫长的生命带来遥遥无期的自责,在龙冢忏悔或许会过得心安理得一些,表面上说是关切塔拉的家人跟着去,实际上,你们懂的不是吗?”
“我并没有……”
雾泽再次打断他的话:
“不要急着否认,我本不该管你们部落的事情,可是,如此高级强大的龙族部落,居然出现这种违背兽神做出肮脏事情的兽人,陷害无辜者被流放,这是不可原谅的,有些事,天意注定,有些人,哪怕被流放,逆天都还是会回到这里。”
“格诺本不应该出现在迷林,这样谢丞就不会因为救赎他而跟他在一起,你知道吗?我在迷林等了多少年才等到神族降临,格诺注定是翼龙部落的下任首领,是得到兽神庇护降临的,任何陷害,都没有用……”
说到最后雾泽叹了一口气,大概这就是小时候听老蛇王和他的蛇后说的,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概谢丞就是为这样的因果而来的,明明是他的命定之人,却便宜了格诺,而为了帮助谢丞,他是操碎心了……
趴在地上的伦撒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已经无暇回答雾泽的话了。
雾泽自然不会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毕竟,他是祭司,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伸手轻轻放在伦撒的背后,很快,一层莹莹白光从指间流出,很快覆盖上伦撒还在流血的伤口……
得救了。
这是伦撒此刻的想法,明显感觉到后背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仿佛可以感受到被撕扯断裂的筋肉在慢慢生长出来,然后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