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羌无可的错觉还是什么,只觉得将运舟是带了怒意打开门的,不止对门有怒意,就连走路都是凌冽带风的。
几步走到亦司面前,面色不详,斥责了两句后就看到绯丹急匆匆跑出来。
而后将运舟手臂一揽将亦司揽入身后,横眉冷对地朝绯丹骂道:“你几百年没喝过药啊!我徒弟好不容易熬出来的,你说喝就喝了!吐出来!”
绯丹也不甘示弱,捞起袖子叉着腰骂回,“这是我和小司的事情,关你一个要把她逐出师门的前师尊有什么关系!”
“你他娘的放屁!”将运舟抬脚就要踹过去,“爷就把话放在这了,要不你去给我再熬一碗,要不吐出来。两样都不愿意也行,我把你喝进去的药再打出来!”
“将运舟!”绯丹吼道,躲开将运舟的脚,指着将运舟怒意十足,“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将运舟指了下屋子,大声道:“那里面躺着的可是我徒弟的人,是你让我救的,现下又自己要人死?!”
这话说的绯丹一下子接不上,最后只好切了一声,又白了眼。最终气哄哄地跨入厨房,一边踹门一边骂,“还凌阳神呢!就这性子有傻子喜欢才怪。”
一瞬间,周遭氛围都冷了下来。绯丹抬眼瞅了眼正握着大勺看自己的羌无可,突然心虚撇过眼神。
“你是个例外。”
冷意又渐渐开始回温。
绯丹在厨房找了个熬药的炉子,接着在手里掂量两下,然后往门口走。
“绯丹叔?”羌无可及时叫住他,用眼神瞧了眼炉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绯丹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我知道!不会逃的!我就去拿个药而已!”
“你要在这里熬?”
“怎么?厨房也不能熬药,就必须得去药房?!”
把对将运舟尽数撒在羌无可身上,说完还得背着手走出去,嘴里嘟囔两声,“我就是前世欠了这两人,小两口没一个说话好听的。”
而后就被还没进屋的将运舟吼了句,“绯丹!你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讲!你大爷的!突然发疯作死!”
绯丹缩了缩脖子,麻溜跑了。
白了眼绯丹,将运舟甩着拂尘跨入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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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做好并不花时间,亦司忙着照顾纷音,绯丹忙着熬药,现下吃饭的也就将运舟和羌无可两个人。
将运舟叹口气,道:“给他们留饭就行。”
几乎每一次吃饭都聚不齐人,将运舟也有些闷,埋头吃饭。
羌无可给他夹了一箸的菜,问他,“师尊好像很喜欢这里。”
这里是不忘山,是将运舟生活最久的地方。他在世间最快活的时日大多都是在不忘山,有他,有亦司,有绯丹,就完整了。
只可惜,自白水牢一战后,不忘山被封了,那里成了长年落雪的地方,罕无人迹。
将运舟的手一顿,嗯了下,他不开口解释,就这么果断应答了。
天色落下极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将运舟本不想把这种情绪说给羌无可听,他始终觉得羌无可是个小孩,小孩……是没有烦恼的。
放下碗筷,将运舟看向羌无可,道:“孟霁不是想我死,是想利用我炼化兰籍。”
“我知道。”羌无可道。见将运舟不吃饭而蹙眉,“再吃些。”
不过将运舟此刻真没什么心思吃饭,他一想到今晚的血骨骷髅又会卷土重来,他就觉得瘆得慌。不仅他焦虑,绯丹也一样焦虑,否则不可能耍性子。
羌无可没有什么表情,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抬手拨了拨将运舟的碎发,而后眼底带了些细不可闻的笑,“再吃些。”
几乎没法同羌无可共情,将运舟只能作罢摇头又重新拾起木箸吃饭。
饭菜很香,可吃进嘴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外头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骷髅的嘶吼声。
就在好似很闹实则很静的情况下,将运舟清晰听见了羌无可的声音,是清凉的,不掺情感却令人心安的声音。
他说:“他做不到。”
大不了,他就再一次自刎,总归是有方法出去的。
他总是对孟霁带了些敌意,不是他曾经差点成为自己的师弟,而是这些年来惨死于孟霁手上的亡魂实在是太多了。
自小就被将运舟教导要爱世间万事,要尊万物,要日日平等公正,方是对世间有利。羌无可自知自己是个戾气极重的人,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好好活着,若是为将运舟而死,他也算是报答了将运舟的救命之恩。
呼吸声在二人耳边清楚异常,羌无可揉了揉将运舟脑袋,又重复了一句,“他做不到的。”
我也不可能让他做到。
纷音房内传来一声嘶吼,紧接着便是亦司的喊声。
将运舟心下一震,起身同羌无可一齐赶到纷音房中,只见他脸上已经开始出现溃烂的现象,双瞳满是黑气,就连脸色都是惨白的模样。
将运舟把亦司拉到自己身后当着,羌无可则抬手挡在将运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