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过后,他问:“上神若是入宗门,我这便去通传。”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做那个梦醒的老钟。另一处山崖上碰巧响起晨昏醒钟,敦厚悠长的声音撞在将运舟耳膜上。
一下又一下……
摇了摇头,将运舟道:“不必,门外灵气最好。”
说完就闭上眼专心打坐。
也许是这时日过得着实有些快了,又或是将运舟太过专心打坐都没注意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透过天眼去瞧,守门的人都换了。
凝气聚神,将运舟的魂魄缓缓脱离身子。他慢步走到正打盹的守门人身旁,抬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是将运舟便提脚爬阶梯,走了几步又嫌台阶太多索性跑了起来。
“哒哒哒。”
守门人惊醒,立刻唤剑朝声音来源看去,他跑了几步喝道:“什么人?!”
声音之大吓得将运舟差点魂散。将运舟此刻恨不得一脚把这厮踹下山,咬牙做了做打的动作也没有付之行动。
眼下还是上去比较重要。将运舟提起衣袍又快速走了起来。
声音再一次在门口回荡着,守门人连忙挥了几下剑哆嗦了声音又喊,“出来!”
我出你个大头鬼!还好将运舟躲得快,要不然那剑还真就砍到自己了。这宗门怎么都是虎头巴脑的人儿,一点都不可爱。
将运舟整理好衣袍,这下他不跑了,他轻点走,毕竟魂魄比肉身轻,轻一点走路肯定不会发出声音的。
将运舟如此想着,脚下也渐渐放缓动作,他走的第一步,无事。第二步,无事,第三步,剑就朝他挥了过来。
这宗门人直觉都这么准的吗?!剑恰恰好就奔着颈脖来的,直直朝将运舟砍了下去。
还没等将运舟做出反应就被一个人抓到身后了。
羌无可冷着一张脸站在面前,他语气比寻常还要严厉,“平白无故就挥剑,也不怕打到往生宗门的魂魄。”
宗门总管人间,这期间必然是有宁愿躲在宗门也不愿意入地府的人。宗门人心知肚明,也不会去捉。
那人低头道歉,“小的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什么恶鬼,怕扰了切云大人的清净。”
“我便是捉恶鬼的,何鬼敢扰我。”羌无可拍了拍方才乱了的衣服,又瞥了眼低着头的守门人,他道:“我走路重些便是恶鬼?”
守门人的身子都开始颤了,他都觉得自己必然是出门没算过卦,会遇上切云地官这个冷面的大人。
他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咬着唇克制那份恐惧,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了几个字,“不、并、并非是恶鬼……”
羌无可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回宗门。
将运舟跟在他身旁,学着羌无可方才的语气,“我脚步重些便是恶鬼?”
一边压低声音说一边捋并不存在的胡子。
羌无可看他闹也直接上手,等白雾尽数掩盖身子过后,羌无可才趁乱在将运舟脸上捏了一下,他轻声道:“安分点吧师尊。”
将运舟翻着白眼也抬手捏羌无可的脸,他回道:“知晓了。”
白雾挡了身形,将运舟又是魂魄,这其间除了羌无可便再无他人。
可是……可是……守门人一边擦眼泪一般嘟囔,“我怎么会看到切云大人好像对谁掐脸呢……”
一定是他自己眼花了,切云大人也许在练习某种捉鬼法术,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动作。对的,没错,切云大人不愧是六界最规行矩步的神,好尽职尽责……
那边守门人有自己的想法,这边羌无可乘着雾还在就直接同将运舟说了。
“绯丹目前还没有用药,他此刻在雾途殿中,我去瞧过了,每一个时辰换一轮班。”
将运舟嗯了声,“梨花树在哪儿?”
羌无可指了指宗门的左侧。
雾逐渐散开,羌无可便自己一个人往住所走去,他是以冥王有事住下的,但拜文书自己应当是心知肚明。所以他猜,今晚的值守应当会多几倍。
进了屋,羌无可也没有放出声音,他只是轻声对将运舟道:“不排除他们有暗哨。”
“大约多少?”
“尚未可知。”
将运舟啧了声,从羌无可腰间取出一颗药自顾吞了。这玩意儿可以保证他六个时辰的肉身,自然也能暂时拥有全部法力。
“苦死我了。”将运舟皱着一张脸苦哈哈地说,他还是不喜欢吃药,现在也一样不喜欢。
羌无可把水递给他,而后替他顺了顺背。
“你就这样跟我出去?”
羌无可的门口也是有值守的。照将运舟这样的,还没出院子就被人认出来是凌阳神了。
挑了下眉,将运舟低头看自己,他道:“那我换一个?”
说着就要换容颜。羌无可阻止了他,端详两下,突然轻笑,“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