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信不信这是一个骗子游戏
羌无可堪堪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勉强能瞧出亮色的地方游过来一个人。
他一身黑衣,像夜间的精灵,一如当年在尸堆里扒开自己那样那样。
微凉的手指触到羌无可的脸,混着一股梨花香。羌无可试图伸手推开将运舟的肩膀却被反捏住了手腕。
将运舟怒瞪着羌无可,他顺着水钻进羌无可怀里,而后一手拽着手腕一手揪着衣领,往上游去。
那是唯一的亮光,微弱且不起眼。可羌无可却觉得这光好亮,亮得他恍惚间看见了阿娘。
垂了垂眼,羌无可眼尾的泪顺着水流入深处。
没人知道切云地官也会哭,就连将运舟也不知道。
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将运舟这才放开手腕上的手改抱腰,一边拖着羌无可一边往岸边游。
在拖上岸边后的几分钟,将运舟缓过劲儿,稍微顺了口气垂眸去看一旁躺在地上的羌无可。
见他眼底无光,一头墨色的发就这么湿漉漉地贴在颈上,水还在滴,就连耳垂处都在不停滴水。
红色的衣裳有些破损,不知道是因为那些魂魄撕扯还是因为被火烧的。
抿了抿唇,将运舟伸手替他抹去了耳垂上的水,“行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还有机会的。”
湿发垂在羌无可肩膀上,将运舟探身去摸羌无可的额头,生怕他生了病,而后指尖捏了决打算把他体内的那颗药逼出来。
羌无可的眼睛望着的地方,是一片废墟,是不久前满村大火的地方,是自己母亲站着的地方。
腹部传来的痛感令羌无可的指尖一颤,半响,他问:“为什么救我。”
将运舟没听清,他只是疑惑嗯了声,继续低头去勾羌无可腹内的药。
药从肚子钻出,将运舟尽量让羌无可不感觉到疼痛,故此小心翼翼地从腹部引出这颗药。
要不是这颗药,将运舟还真不知道羌无可有异动,也不可能进幻境揪出他。
幻境,又是幻境,这孟霁怎么天天造幻境。
天天拿别人心底最恐惧的事情来达到自我满足,变态就是孟霁这样的人。
将运舟做完这些后,他捏着这颗药顺着羌无可的视线去瞧,见他在看羌村的废墟,蹙着眉,唇色发白。
他覆手握住羌无可泛白的骨节,顿了许久才道:“是你自己想活着。”
小时候的羌无可只有在打雷才会捂着耳朵喊阿娘,绯丹说这是小孩子害怕的时候天生就会想起母亲。那个时候将运舟不屑,一个孩童平日里冷淡得像个木头,一到打雷反倒喊了至亲。就是太小了,不懂事,等懂事了就不会想的。
羌无可忍过最后一阵腹痛,他蜷了蜷指尖,自己坐起身。
“以前我也是自己想活着……”颤了颤身子,羌无可抿唇,模样依旧倔强,像当年那个跪在凌阳殿的少年,“对吗……”
所以,他害死了村里所有人,害死母亲害死父亲,害死羌村。
他是六界煞气最重的人,没有一个人说错,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脸色苍白的像个虚无缥缈的魂,一双眸子倒是亮得出奇。
将运舟移开眼,略过这个话题,他道:“天晚了,回去吧。”
他起身要走却被羌无可拉住了手,大概是还痛着,所以手指颤得厉害。
羌无可鲜少有过情绪外露,将运舟在教导他的这些年来,一直见他都是情绪淡淡,仿佛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可这一次,将运舟确确实实瞧见了羌无可眼底满目的苍凉。
那是令人一怔的眼神。
将运舟冷不丁地觉得心口发颤,深吸口气,他走近羌无可。落日照在他脸上,眼底的笑意传入羌无可心间。
摸了摸羌无可全湿的发,将运舟柔声道:“是你阿娘想让你活着,是你的希望也是你阿娘的希望。”
他不擅长哄人,也不擅长安慰人。在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将运舟耐着性子,那大抵就是羌无可了。
流杉在最后一步没有动手,兴许是感觉到羌无可的存在。这说明她的魂魄还在世上,总有一日他们会相遇的,也许在街上,也许在地府,也许在某个寻常人家的家中,也许就在身旁。
“切云。”将运舟唤他。唇角笑意浅浅,说出的话好听又悦耳,“你已经见过你阿娘了。”
在幻境,那个望着自己哭的阿娘便是羌无可寻了多年的阿娘吗……羌无可眸子一动,抬头对上将运舟的眼睛。
师尊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人的,现在也是。
抿了抿唇,羌无可微微点了下头。
他没有话说,觉得疲惫不堪。
羌无可是没话说,但不代表将运舟没话讲。
拽过羌无可的袖子,将运舟眼珠子一转,一抿唇就又要膈应人。他跟上去拿手肘推了推羌无可,道:“想不到你这个小孩还会想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