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身后。”他道。
将运舟心口泛起一阵阵的酸痛,他抿紧唇飞至孟霁面前。
还没近身就被双生狮子像给挡了去,将运舟凝神捏决,举着初作借了兰籍堪堪压过孟霁,又在孟霁即将反击时眼快打出一掌。
见到孟霁不堪重负的一声闷哼,他眼底的黑气逐渐消散了一些。将运舟又往下甩了初作,打在双生狮子像上。
极其之重,是用了将运舟十成的力气。
双生狮子像带来的波动足以覆灭整个宗门,而它的力量也大得将运舟有些招架不住。
兰籍被自己握在手心里,蓝光持续进入将运舟体内。
将运舟抬手挡住那道力量,而后咽下喉间的血腥。
风吹动他发丝,凌乱狂舞。将运舟都有些看不真切,眼前逐渐变得黑暗,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在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开始碎裂之时,耳畔忽而传来羌无可的一声,“将运舟!”
将运舟骤然回过神,指尖朝孟霁那边一寸寸推了过去。
蓝光愈发旺盛逐渐盖过了黑气,将运舟看到双手狮子像那里出现了一丝裂痕。
于是他回头,用心话传给羌无可,“击杀双手狮子像!”
羌无可抬头,飞奔而去。
听得一声吼叫,苦葬直直插进双生狮子像内,裂缝不断扩大,直到尽数碎开。
无数的冤魂从里面窜出,回归至自己的尸首中。
将运舟刚歇了口气,便觉得眼前一黑,他单膝跪了下去,手掌撑着身子。
血就从唇间滴落。
在羌无可回头那一刹那,将运舟抬手把那些黑气引入兰籍之中。
而后抹了把自己唇上的血,他望着羌无可朝他走来。
羌无可头发上身上全是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他带着将运舟脱离这个地方。
黑气顺着将运舟的移动而被吸入他手中的兰籍之间,孟霁的尸首也在这场黑气之中跌落在地。
一落地,将运舟就忍不住呕血。
羌无可沉了沉眸子,蹲下给他续灵气。羌无可刚要从他手里拿过兰籍就被将运舟移开了手。
将运舟哑着声音轻声道:“这东西就送给我吧。”
“随你。”羌无可道。
眼下也没有什么心思看兰籍,他现在只想让将运舟的伤不那么重。
将运舟抬眼静静看了一会儿空中不断消逝的魔气,一直等到最后一丝魔气钻入兰籍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化解所有功力把余下的魔气净化了,从此再也没有魔气也没有兰籍了。
太过强烈的冲击不断在体内重打经脉,将运舟捏紧羌无可的指尖,缓缓倒了下去。
倒下去那一刻,将运舟的眸子印着羌无可惊愕的表情。
又骗了他一次……自己真的乐衷于骗这个小孩……
视野里是被血染红的天,将运舟捏紧手中的兰籍,他看到羌无可奋力掰开自己的手心像把兰籍拿出来。
只可惜,将运舟是谁,是六界的凌阳神,年少飞升为上神的第一人,是惊艳绝伦的人
手心早就是一颗什么用都没有的石头,将运舟眉间一簇,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神力尽数没了,连用神力说话都不能了。
轻叹口气,将运舟轻按住羌无可冰凉的手,眼尾微微泛着红,他用唇语道。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羌无可倔强又忍不住哽咽,“将运舟……你说的,你死不了……”
是啊……他说过的,死不了,可每一次都是濒临死亡……
将运舟笑了笑,这是他骗羌无可的……
可这辈子应当最对不起的就是羌无可了,误会半生又让他跟着自己掺合那么多事,最终还要见证自己的死亡,或许……还要料理后事。
也不知道三生石上还做不做数。
从前,有位老人问自己,愿不愿意守着一块石头生活。那个时候的将运舟赌气说可以,他并不想以苍生为己任,他只想告诉老人,自己是个坐得住的主儿。
只是受那老人影响之下的将运舟,终究是见不得世人苦,终究是看不了反道,纵使他自诩薄情于天,冷眼旁观。
下辈子吧……下辈子……
将运舟张了张,说不出一句话,他只能抬起手,用指腹一点点去摸羌羌的脸,从眉眼摸至下巴,血迹染过苍白的唇,最终落在他眼尾处。试图把这张脸刻入骨髓。
他应当好好记牢这张脸,免得下辈子寻错了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神死了,便会化为灰烬,更何况还是一个生死簿除名的神,他连轮回都没有。
这位救了六界的通缉犯,死了。
没有人再骂羌无可固执得像个老头了,也没有人送他桔子了。
三千年的年岁终究化为一场烟,风吹烟散,不留痕迹。
羌无可眼底一片死灰,半响后徒然呕出一大口血。
.
数年后,羌无可站在黄泉之中,他望了望满眼的黄沙,刚要抬脚便瞧见了一位女子。
女子生得有灵气,不像是这黄泉里边的人。
她瞧了眼羌无可身上的地官服便知道此人是地官,“这地界可不是你这地官能进的。”
羌无可见她眉间处有一颗痣,总觉得熟悉又眼熟。
半响后点头,“嗯,我寻我师尊。”
“你师尊?”那女子惊讶啊了声,捂嘴道:“你师尊不过是教导你功力的人,这黄泉凶险无比,可不值得。”
“值得。”羌无可道。他跨入寒风黄沙之中,再次开口:“他是我刻在三生石上的姻缘。”
他没有看到那女子在听到三生石,指尖的颤抖。
漫天黄沙布满周身,羌无可寻了好久,久到他自己都数不清是第几年了。
地府里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不复存在了。可羌无可不信,他的师尊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
黄泉的风力太多强劲,生生像刀子一样划开羌无可的地官服。
红色衣裳满是血迹,白色里衫更是明显。
羌无可一眼望过去,只看到一望无际的黄沙,而后什么也没有。
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得羌无可的骨节泛白。他捂住胸口,屏退所有神力,一点点朝黄泉眼走去。
羌无可一向固执,这是将运舟说的。
又是一阵黄沙吹过,打在羌无可脸上只觉得太过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