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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2)

还在小镇的时候,我经常与小伙伴大晚上疯闹,所以对于黑夜,没有普通女孩那般惧怕。反倒是杜见襄,灯灭以后显得与平时有些不一样,起码他终于不再奚落我。

死寂约莫长达两分钟,最后杜见襄打破沉默,看似安慰我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电力瘫痪应急人员会立即修复的。”

可十五分钟过去,头顶的灯光没有丝毫要亮起的意思。

我说:“应该不是大范围停电,可能跳闸了,外面根本不知情的样子。”

然后我用惊人的视力,在黑暗中捕捉到杜见襄眼底那形同恐惧的情绪。在我无声的观望下,他把着转椅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经脉毕露,一阵阵重起来的呼吸声响彻在室内,令我猛地想起外界传言。

“听说杜家二公子有隐疾……”

尽管我尚不确定,杜见襄的毛病是不是怕黑,但那山呼海啸的呼吸频率,以及那脸上闪过的惊慌,都让我没有过多考虑地伸出了胳膊,准确找到对面人的手腕,紧紧握住。他的掌心一片汗湿与冰凉,连带着手背上的筋络都微微鼓起,我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时间一秒一秒走得清晰,小窗口外的隆重夜色越来越逼人,两种呼吸静悄悄交织。

正当我思考着有没有其他方法能缓解杜见襄的紧张,他忽然放开把手,转而握住我的五指,用比我先前更紧的力度。突如其来的冰凉濡湿感令我回不了神,他又已经整个人从椅子慢慢滑到了地上,不省人事。见状,我彻底慌了手脚,当即也顾不得美观,将旗袍开衩的部分卷到一旁,这才轻松自如地跪倒在地面,揽起地上人的脖颈,试探性地叫了好几声。

“杜公子?杜见襄?”

被反锁在门内,没有能通行的窗户,没有信号,甚至没有灯,再加上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我顿时方寸大乱地跑向门边,开始猛烈敲门,希望有人路过这里,能伸出援手,尽管这是顶楼,可能性微乎其微。

“有人吗?救命啊!有人晕倒了!”

“能听见吗?喂!”

贴在冰凉地面的杜见襄一头的冷汗涔涔,我不只要拍门呼救,还得哒哒哒跑到他身前,用衣角布料替他抹去冷汗,不断掐人中想要他清醒过来。可能我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没多久,杜见襄倒真悠悠转醒,他勉力掀开眼帘,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嗓子沙哑对我说了一句话“小姐……你那衣裳很贵的。”

我气急,想赏他一个巴掌,又怕落得故意杀人的罪名,只好克制住冲动,愤愤将他往地上一扔。

“去、你、大、爷。”

杜见襄毫无反抗力,头部先着地,钝重一声响。与此同时,门从外边被滴一声打开。

我侧脸,走廊的大片灯光便投射进来,令我不太适应,下意识用手遮住。逆光之中,乔北方的脸隆重地出现在眼前。

“余笙?”

这短暂的密闭给我世上已千年的错觉,来人丰神俊朗,清淡地叫我的名字。让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有多狼狈,只想站起身直奔过去,可我刚挪步,他身后又冒出一个姑娘。

那姑娘明眸皓齿,一头及腰的卷长发并未损害她天生的无辜长相,身上的镂空蕾丝公主裙,也被穿出明快的味道。几乎是第一时间,我确定了她就是许氏千金,乔北方名义上的妹妹,杜见襄的未婚妻,许初颜。我仔细打量她,她却连正眼也没施舍给我,紧张地朝着地面上的杜见襄直奔过去。

“见襄哥?”

未待反应,人群当中已经开始了小声议论,接着有好事的服务员拿出了手机,对准我。

从来只有我拍别人的份儿,今天轮到当主角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傻在那里。就在手机咔嚓的同一时刻,乔北方仗着腿长,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我抱住,然后他那不知何时脱下的西装外套,整个地盖在了我的头上。下一秒,耳边人的声音比寻常添了几分怒气,他吩咐保镖夺下手机,我这才意识到,他是想保护我。在这样私密的场景下被曝光,媒体不知会写得多难听。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什么委屈都不算委屈。

待现场混乱处理完毕,一行人架起杜见襄蜂拥走,唯独乔北方还留在原地,问我:“你没事吧?”

之后与他并肩行走的途中,我才得知他和许初颜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这才上到顶楼。发现有安保,正和对方周旋,便听见我的叫喊,才叫来人开门。

因杜见襄的昏迷,杜家上下大乱,联姻始终没宣布。待现场议论平息,宾客脸上都是悻悻的表情。眼见气氛有所胶着,乔北方主动登台钢琴献奏,令闪光灯终于闪起。

“这许家收养的长子行事一向低调,圈里出了名的难搞,这次倒一反常态……”

当天,乔北方演奏的曲目是《River-flows-in-you》,相比贝多芬莫扎特等大家作品偏小众,旋律却轻灵。我之所以了解,是因为秦月亮非常喜欢,老在房间里单曲循环。酒店独特的蓝色天幕,与辉煌的水晶灯交相辉映,用最完美的角度,投射到中央舞动十指的人身上。他柔情四溢也气宇轩昂,眉梢一扬,风暴一场。

曲子到末尾,一身着复古中山装,两鬓斑白身姿却健朗的老人站在了我面前,微微颔首。

“余小姐,杜老太爷想见你。”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刚刚吃完一堑,智慧却还是没增多少,竟在同一天内相信了同一句话。不过这一次,是真的。

酒店后花园,一大片奇珍异草在月光下泛着清幽的香,不远处有颗巨大的月桂,姿态优美地向四处延伸。树下陈列着一张不规则木桌,我到的时候,杜丰正弯腰在桌前,为一株花做嫁接。

“这是绿萼吗?”

听见问话,他动作一定,起身回过头来。

曾经的神话即使老去,眼角多了褶子,眉目之间的仪态轩昂依然掩藏不了。他手上的拐杖似乎只是装饰,头发虽无可避免地白了下去,可两鬓却利落得如刀裁,他单刀直入地问我:“喜欢绿萼?”

我受宠若惊:“其、其实也算不上喜欢,只是从前住的地方也有这样的花,独一无二的颜色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后来有人告诉我,它的学名叫绿萼。”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不可遏制地想起乔北方。十年多前的夏日午后,树荫成群,少年的脸一晌贪欢,摘下一朵扬到我眼畔。

往事让我有片刻的迟疑,直到前方人“嗯?”一声,我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说是一种在强阳光下呆久了,花瓣会变成叶子的植物,我觉得挺特别,所以印象深刻。”

“心上人说的吧。”

杜丰提问和行事一样迅速,惊得我一咯噔,赶紧转移话题:“杜见襄情况还好吗?”

“心上人是见襄?”

他太不按常理出牌,导致我无所适从,好在刚九点一刻,仆人按老规矩上了一壶蜜酿清酒,算是变相地帮了我。杜丰没再逼迫我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打量我几秒,随后邀我品尝。

花蜜酿的酒我以前也喝过,过年时候我爸一个客户送的,但没这么纯。这完全原汁原味的酿造,好喝到让我忽略了度数,高估了酒量,一杯接一杯,最后竟借着酒劲,对杜丰说起陈年往事。我说,我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十二年。我说那只叫美美的猫。说体育课与自行车,以及挂在校门上的糗事。说五分钟的篮球场。说我流血他流泪的晚上。说最后一副眼镜的离别。

喝到末尾,我的意识越来越恍惚,似乎还整个人趴在了桌上,一边哭一边问:“我什么都记得,可为什么,他却忘了?”

语出,我面前那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那堆了褶子的眼角似乎有轻微抖动,好像也陷入某段回忆里,欲罢不能。我想细细揣摩,却没有了睁眼的力气,只恍惚间听见谈话的声音远远传来。

“您不会真相信,这位余笙小姐的出现是偶然?”

“水无常形,现在的真假并不重要。”

“看来她还真借了老夫人的光,入了您的眼。二少爷从小性子古怪旁人难以接近,那许家小姐也是娇生惯养任性脾气,虽家室没得说,可两人在一起生活怕是不太适合。这小姑娘嘛,哪儿都不出色,却胜在大气,是藏不住心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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