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挂着车钥匙,应该是开车路过这里,眼尖地发现了我,所以来打声招呼。用他的话说应该叫,来找些乐子。他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说我吃完饭以后发现没带钱包。杜见襄对我翻了一个高贵冷艳的白眼,然后自发性地掏出了钱包。接着,我和他一起被扔了出去。
“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出门怎么能不带钱呢?”
我抓着单薄的衣衫前襟用力嘶吼,不知情地以为他对我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反观杜见襄却一脸坦然,他说:“我怎么知道世上还存在着不能刷卡的地方?”
心累的我抬脚往医院方向走,十秒钟以后计从中来,倒回他身边做狗腿状。
“杜公子,你能帮我把许家那姑娘带走二十分钟么?”
听完来来龙去脉,杜见襄表示不愿意帮忙,他说:“余笙,我可是生意人啊。生意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花力气帮你的忙呢?”
我想想,是这个道理,可我又急于知道乔北方的状况,当下心一横:“这样吧,你帮我支走许初颜二十分钟,我将那个特殊的魔方送给你。”
我的决定让杜见襄两眼圆睁,里面写满的却不是惊喜,反而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不是说好一年以后才给我的吗?不是信誓旦旦地要等待主人回来找它吗?余笙!你就不能有原则一点!”
不知真相的我被杜见襄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眼看利诱不行,我佯装快哭出来的样子,开启了柔情攻势。我说杜公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乔北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只想亲眼确定他没事,亲口说声抱歉,让我的良心能过得去。这样的要求算很高吗?真的很高吗?
杜见襄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看我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有些于心不忍。
许初颜从医院离开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看样子乔北方应该已经醒了过来,否则她必然寸步不离。期间,杜见襄找人帮我弄了一套护士服和一面口罩,然后按照计划接走了她。临走前,他面目不善地警告我:“记住,你只有二十分钟。”
我点头如啄米。
那套护士服成功帮我混进了病房,从门口进去还有一扇屏风,我轻手轻脚拐过,发现乔北方正在闭目养神。他额头连接后脑勺的地方被层层纱布包裹,此时那鲜红的颜色还隐约可见。听见动静,以为许初颜又回来了,他转头,发现是我,神情仿佛有些恍惚。我来不及思忖他表情的含义,只看见他脑袋上的纱布就愧疚满满,当场就哭丧似地一把扑到了床前。我说:“乔北方,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说得没错,有我在的地方麻烦就会不断。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真的。”
整个过程里,他都保持悄无声息的姿势看着我,在我的语言从苍白无力到词穷的时候,他启唇,轻声对我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一愣,为他莫名其妙的道歉,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为我我早上的告白而道歉。尽管我将这些年一点不差地掏给他看,可他还是不能接受我,无法喜欢我,所以,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几乎让我灭顶,导致我握着男子衣袖的五指一紧,久久才说出话来,嗓音瞬间低下好几度:“虽然答案早已料到,但抱歉,北方,我无法立刻对你说没关系。”
我哀怨的神情令乔北方的胳膊仿佛都颤了颤,可我沉浸在被拒绝的灰心里难以自拔。
“以前看电视,总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那种永远也不可能爱上对方的感觉,而如今这个对方变成了我,才知道这感觉有多血淋淋。也许是因为,你从小就天才,而我从小就笨,所以不管我多努力去跨越,始终没办法把你抓得更近一些。”
我每说一句,床上人的胳膊似乎抖得更厉害,导致我说话的情绪也高昂起来。
“为什么不能离你更近一些呢?我想离你更近一些啊!”
我鸡血上脑的模样终于令乔北方忍不住,抬起另一只胳膊指了指我面前这只说:“余笙,你压到我的点滴管儿了。”
我腾地一下跳起身,满面潮红,慌张地将点滴管扒拉出来,当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最后,我连臆想好的凄美离别仪式都来不及实施,拔腿就要往门外跑去,身后的乔北方却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我。他声线凉淡,听在耳里却犹如天籁。
他说:“余笙,对不起。没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你。”
顷刻,我的鼻间酸涩难当。原来世界再大,我求的不过是这一个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