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姐,你父亲好像是比你懂事很多。你只知道显露自尊心的时候彻底一些,你父亲却懂得乞求别人原谅的时候,也要彻底一些。”
那天,她和那件羽绒服一起,用决绝的姿态离开了我,明明当日艳阳满天,整个世界却仿佛下起一场永不会再停的雨。
婚礼前夕,初颜因为一首诗和我大吵一架,埃姆朗的《一千面镜子》。
“我越是逃离/却越是靠近你/我越是背过脸/却越是看见你/我是一座孤岛/处在相思之水中/四面八方/隔绝我通向你……”
她说,这些诗是我对你牵挂的证明,我还惦念着你。我疲于再同她周旋,起身要走,她却忽然小孩子般地开始啜泣。
她从背后蜡烛我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哥,你可以像从前一样,抱抱我吗。”
当时的我尚不太懂得,那天的初颜,究竟以什么样的心情,将这句话说出口。可当我毫不犹豫冲出车道的时候,当你抱着我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我明白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想要凭着仅有力气接近的心情,让我几乎要痛陈所有的心绪。
我想摸你的头发,却已没有了多余的力量。我想给你个拥抱,像你为了替我挡蛋糕,紧紧拥抱我的那样。可是我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是让你的眼泪源源不断淌在我脸上。它们带着惊人的温度,将我带回到十二年前,那道生锈铁门下,让我去看看,有个少女也曾因我的嗤笑而羞羞答答哭出声音。
夏天傍晚,炽热退去,一阵风来,将她当日的声音吹得四处飘扬。为了止住她的哭泣,我迫不得已答应将美美每天借给她逗弄五分钟。那时,她父亲总会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将鸡飞狗跳的她逮回家,次次中断她的五分钟。每次她离开后,我依然会信守约定地在那里,百无聊赖地逗着美美问,那个小少女,她还会不会回来。
就像我刚离开小镇的时候,总爱问它:“你说,她还会不会出现。”
没成想,十二年后,命运让我们再相遇的意义,竟是为了永远的别离。
原来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却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