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侯大人是不是也没吩咐把他关在哪里呀，若到时候出了岔子，你便全赖我头上。”说着，我从头上拆下一根还算值钱的簪子。
旭成像是被打了，圆圆的小脸蛋上一道红痕，方才一直忍着，一见着我眼泪就止不住地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张姐姐，他们都说皇苏死了，是假的对不对，我皇苏这么厉害……我皇苏这么厉害……”
唉。
他窝在我怀里哭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说，刘复意是个怂货，一听到皇苏回不来的消息，就溜出宫了。
一会儿说武成侯蔫坏儿，骗自己皇苏死了，要自己为皇苏哭丧，“张姐姐，我不会为皇苏守灵哭丧的，我知道的，皇苏没有死，对不对？”
“你脸上的伤哪儿来的？”我不想让他揪着这个问题，这里隔墙有耳，说什么都不保险，只一抚他脸上的红痕，他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是武成侯，他叫我哭我不哭，他就想方设法，偏要把我弄哭。”旭成抱着我的脖子，抽抽嗒嗒，“张姐姐，我不哭，我不给皇苏丢脸……”
“我不会给皇苏丢脸的……”
23
对外，武成侯可能是想当个和殷时截然不同的仁君，故而一直留着我和旭成的命。
我和旭成在地牢里又被关了五日，一日傍晚，外面突然敲起了丧钟，响彻云霄。
旭成听到那丧钟敲响，小脸突地煞白，强装镇定，那些仓皇却全从他不会骗人的眼睛里露出了头，“张、张姐姐……”
我沉默了半天，呆在里面太久了，连我也不知道，这外头的丧钟，到底是为谁敲的。
武成侯拖了一具被剐得面目全非的死尸进来，披一身麻衣假惺惺地做悲恸状，“陛下！”
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我都快吐了。
我捂住怀里旭成那双不停张望又惶恐的眼睛，喟叹道，“孩子还小，你这样真没必要。”
“张姑娘，你就不伤心吗？”他微微收敛了些，抬头看我。
我勉强挤了挤眼睛，发现装不出来。
简而言之，我不相信。
“武成侯大人。”我极其镇定，“大局已定，你何苦非执着于取信于我？天下人都信你，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他笑着从身侧的侍卫手上接过鞭子，啪地一声狠狠地抽在地上，下一鞭，就狠狠抽在了那具尸体上。
尸身腐朽，那倒刺带起的皮肉黏在鞭子上，一甩尽是腥臭的糊状，他却像个嗜血的怪物，兴奋不已，“啪——”
十鞭，二十鞭……
他就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鞭尸，那骇人的血腥场面，冰冷的血肉一道又一道散溅到我的脸上，我却像被施了什么定身咒似的，抱着旭成，麻木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张姑娘，这是你想要的正义吗？”他命人打开牢门，驻足在我面前，如毒蝎般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我身上，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心底却全然没有半点忌惮，不是因为我摸透了他的心思，他不会杀我，而是因为，我竟然反倒觉得他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