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一大杯水,我才停下咳嗦。他也没再说话,转身就要坐回去。
“薛严。”我拉住了他的手,嗓子因为剧烈咳嗦而有些沙哑。
十年了,没想到我又一次面对着他、叫出他的名字,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的手在抖。
抖动的幅度已经不容我忽视了。
我用用力握紧他的手,轻轻绕到他面前。
这才发现——他...哭了...
好像一开始是没打算哭的,所以眼睛涨得通红,这两天他休息得并不好,眼下发乌,眼白里红血丝也很明显,而此刻他眼眶也红了,泪水沉默地、又沉重地坠了下来。
我想伸手给他擦泪,却被他拥进怀里。
他捏着我肩膀的大手很用力,但放在腰上的手却没有什么力气。他没说什么,只是弯下腰把下巴抵在我肩膀上。
而我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他的后背,听着耳畔隐忍的哭声。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那天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去的事情。
他陪着我去产检、散步、做饭,和我聊天,说很多话。
不像王一臣,也不像很多年前的薛严。多了丝沉稳,但又一样温柔。
好多次我是想说的,我想说出真相,我想说那场手术、那个女人、那次离开。但……我看着他日渐多起来的笑容,听见他对我说以后孩子叫什么,我...说不出口。
我贪恋这样不可多得的温暖。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我还是一样的卑劣、自私...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还是回到了国内,林佳常来看我,因为不知道薛严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之前并没有告诉林佳。但佳佳除了第一次见到薛严有些意外,后来也没什么了。
他们两个之间话不多,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调节气氛,他们倒也捧场,会把话接下去。
有几次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佳,她却让我活在当下、安心养胎,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只要薛严还在我身边一天,只要这些事情没说清楚,我永远不能心平气和。
我是开心的,这不可否认,毕竟之前我以为这个孩子永远都不会见到他的父亲,我以为这是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但这份开心里面夹杂了太多小心翼翼与心惊胆战...
这样的心情也没持续很久,羊水破了的那天比预产期早了五天。
因为我想要惊喜,所以一直没问医生是男是女,虽然阵痛真的很难受,但我还是期待更多的。
只是在被送进手术室之前,看着把担心都写在脸上的薛严,我心脏狠狠抽动了几下,他这个人总是没什么表情,想来真的很害怕吧。于是我抹了把虚汗,牵着他的手,说,:“我身体一直很好的,医生也很专业。别担心。”
林佳一边跟着往手术室走,一边假装淡定地说,:“这时候了,你还安慰他!?你平平安安我就烧香拜请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