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捋着胡子,与我慢悠悠道:“启禀王妃,这位姑娘是中了轻微的钩吻之毒,我开一剂药方,连服三日即可。”
放心了。
我很认真地思考着一个问题,偌大的王府,有没有宁缃真正值得相信的人。最后我很悲哀地发现,没有。
与宁缃到死都在一起的,是她那颗逐渐发黑直到腐烂的心。
“王妃恕罪。”
一回头,谢浸池又跪在了我面前,一双眼湿漉漉地望着我。
打也打不得,骂也不敢骂。我只能按一按眼下红疤告诉自己要温柔,要和善,否则下次就不是金簪刺肤这么简单了。
我深提一口气,逼出几点泪花,半跪在谢浸池面前,“你、你终究不懂我的心!”
乳娘震惊,大夫想逃,谢浸池凝眉望我。
我在红疤上用力一按,眼泪霎时汹涌而下。谢浸池微微皱起眉头,但同时他身子稍前倾,等待着我要说些什么。
“别人可以不懂我,所有人都可以不懂我,为什么你不懂我?我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为我们的将来尽心考虑,你却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
宁缃是国公府的嫡女,国公爷威名赫赫,是以他的女儿地位几乎是堪比天家公主。所以即便一小撮人知道谢浸池的身份,她也有恃无恐。
让我也能有恃无恐地张口就来。
毕竟唯一能打倒宁缃的,除了父母,便只有覃闻晏了。
“姐姐。”
我还没跟谢浸池真情表白完,一道声音响起。
我觉得我的天灵盖碎了碎。
我与谢浸池呈现出一个抱头痛哭的状态,乳娘还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大夫恨不得原地遁走保命。
正此时,高束马尾的少年一身红衣劲装,手腕上的黑色绑带在月色下银光烨烨,他踏步上前,嗓音有被月华浇灌过的清润。
“姐姐,你又脑子不清楚了?”
宁方思,论毒舌无出其右的臭弟弟。
宁方思和宁缃听名字就不是能玩到一起的人,宁方思前期确实也看不惯宁缃游戏人间,纵欲享乐的态度,是以对其一直不冷不热的,偶有来王府也是想和覃闻晏文武切磋一番。
还是到了后期,宁缃众叛亲离,只有经过了世事磋磨的宁方思愿意伸手牵一牵她。
只可惜长大了的少年,一朝死在了战场上。
这是压死双亲俱亡宁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朝着宁方思死去的地方三跪拜后,去找了谢浸池。
我愿意相信这是作者给宁缃人生的最后一丝温暖,她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但在最后,她用自己最隆重的方式向宁方思表达了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