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紧闭的城门口坐到了暮色四合,仍没有等到京都的圣旨。
“小姐,夜里凉。我们回去吧。”
“不敢回去,怕有人来报的情况比昨日更糟糕。”
“这几日你从没有过好眠,身子要紧,事务我会处理妥当。”
他嗓音轻柔,似是怕吓坏了这座脆弱无比的城池,但同时坚定无比道:“或许明日会更糟糕,但小姐当初既然决定留下,便要有此准备。自我认识小姐以来,你便不是龟缩之人,死亡是惨烈而可怕的,不是小姐日日折磨自己就能躲过去的。不好好养精蓄锐,小姐是想铁了心要为紫苏姑娘试药吗?”
原以为我喝下的是李溪的鸡汤,但没想到是碗毒鸡汤。
可他说得对,也点明了我那点龌龊的心思。
我当初既然跟宁别久放了话,就不该催生今日这种竟想逃出城去的念头。
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紫苏的担架上。
“好。我听你的。”
李溪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样我便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有步履蹒跚的老者微微躬身,不知在捣弄什么。我顿起警觉,正要上前时,只见他抬起头,两指夹着一片树叶放上唇畔。
顷刻间,悠扬清亮的乐声便缓缓而来,与每一缕空气汇合,灌入这座城池的四肢百骸。
老人面上沟壑纵横,但步子却坚定无比,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在死气沉沉的长街上,用唇边的音乐努力为所有的一切焕发着生机。
逐渐的,他的神情也缓和下来,眼眶也渐渐湿润,在屋门紧闭的暗处,无数和声道道而来。
有敲打锅碗瓢盆的轻快,有儿童稚嫩的吟唱,有萧笛合奏的欣然,还有兵士们低沉的呜咽。
他们好像在唱着,无衣。
17.
“小姐小姐!出来了,药研制出来了!”
我从床榻上跳起,就要循着紫苏声音的方向奔去,一个翻身又双叒叕滚到了床下。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做这种虚无缥缈的梦了,梦外紫苏他们彻夜难眠,军营中也渐渐有人支撑不住染了病,为了不传染他人,生生活埋了自己。
没有那么多人手去调配,没有那么多大夫帮忙研制药物,没有那么多的,生机。一切都在告诉我们,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