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鸢——”
“你别叫我!”
病床上的人情绪起伏剧烈,“小时候每次去上学,你都在楼下这么叫我。你知不知道,这段回忆曾经对我多么重要?它陪我度过了多少暗无天日的时光?可它之于你,原来只是亏欠与补偿……”
“陈云开,你玷污了它。”
I HAVE A DREAM。
英文课本上出现频率最多的短句。
但在陈云开的英文书里,“DREAM”被划掉,改为了“SECRET”。
他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他以为终生都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但是北京那夜,面对禾鸢逼仄的审视,他突然觉得累极。
人长大最明显的标志是,睁眼说瞎话不再是件容易的事。
你开始有了思想,有了烦恼,也学会了不耐……
还有,破罐破摔。
我一度疑惑,还曾跟禾鸢鹦鹉学舌,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技能,可以让那个为了保护我,宁愿被揍成猪头也要继续学跆拳道的男孩,悄悄转移视线。
那时我还不认识江忘,其余要好的伙伴也一个没有。真的,每次看动画片都要哭。
好一阵,我甚至把错误归咎于我妈身上。
因为当时新员工入住家属院,是她自作聪明地与陈妈商量:“老禾外科的,听说有点本事,院长钦点。这才不到一个月呢,各科室的都去凑近乎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认个门?方便日后相处。”
认门当然不能空手去,于是两姐妹儿就各自从家里捎带了些东西。
我妈送的是点心,陈阿姨送的是两条鱼。
那两条鱼是陈叔叔从鱼塘特意钓起来的,为了给陈云开做劳什子实验。陈妈没搞清状况就把鱼送走,等陈云开回家发现鱼不见了,颠颠儿地跑到禾家已来不及。
鱼肚子里,有地西泮。
稍微学医的都知,地西泮是一种镇静剂类药物。主要用于焦虑、催眠,也可一定程度降低新鲜活鱼的新陈代谢。为了实验地西泮对动物的影响程度究竟几何,他才央着陈爸给钓了两条鱼上来。
我说过,陈云开和江忘的性格虽然南辕北辙,但他们都是读书做研究的料。
然而江忘学医是阴差阳错,陈云开的医生愿望,却是一直都存在。
因为小时候我走路特别大大咧咧、磕磕绊绊,就算不和小伙伴打架,也总伤痕累累回家。
我隐约记得有天黄昏,我鼻青脸肿地地与他并肩而行,他提过一嘴,说将来做了医生就能给我治伤。但那会儿年纪小,根本没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