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弩拔张的军帐之内,张照霏与韩明涣并肩而坐,恰好能将以上官镇谍为首的诸多谨慎派们极为不悦的表情尽收眼底:“即使眼下新皇已被大将军挟制,但您到底分身乏术。”
只听他们停顿半刻又道:“这厢若贸然离京援助庄六小姐与张家大公子,属下等唯恐,咱们非旦不能保住长安稳定,恐怕还会得不偿失。”
说到底:“剑门关那处坐镇之人乃江东王,咱们如今也是为了他才决意与新皇抗衡。大将军如果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王爷大业——”
谁又敢保证江东王不会为此勃然大怒,到那时候,前去剑门关相助之情又如何能抵消错失皇位所引发的生死之痛。
二者相较孰轻孰重,顾淮济不是蠢钝痴人,不会想不通。
唯有张照霏瞧着顾淮济半晌无言模样,倏地抵唇将险些出声的笑意憋了回去,果不其然听见他缓缓张口:“此番能有效控制长安皇宫,并非本将一人之力。”
说着双手抱拳,略屈身形行礼:“各位恩德,本将铭记于心,亦会尽数告知江东王。”
至于新皇该如何处置,他更早有了主意。
于帐内将士而言,他们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反贼。在没能拿到实打实的好处之前,想要再推他们一把,难度与登天无异。
任谁都能看得清楚明白,比起继续南下剑门关,此刻唯有留在长安是对众人而言最稳妥的选择。
进可把握政权不至旁落,到时候庄明彻若是运气好能从苗疆回来,他们便是替他守国又里应外合有功。
退可铺好全部退路,庄明彻若是运气不好死在苗疆,他们大可直接拥立顾淮济登基为帝,照样是有功之臣。
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顾淮济向来深谙调兵遣将之计。
是以他只又道:“新皇既被挟制,苗军事宜当可暂时搁置,待我等迎回江东王登基归位,再重整士气南下除苗亦不算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折中而行,率先迎回庄明彻大行封赏,之后再与苗人相战。
如此于己于人,俱是无碍。
帐内方才还正愤懑不平的兵士们不出所料当真被顾淮济哄得满意离开,身边的韩明涣更因为他区区数语不战而胜佩服得五体投地,喟然叹道:“大将军真乃不世出之英雄豪杰,为国之大局考虑周全,着实令人敬慕。”
满腹真情诚挚又动人,简直将数日以来跟着顾淮济冲锋陷阵,夺取皇室大权而产生的崇拜升华到了极致。
张照霏亲眼瞧着这幅景致,倒也没打算在某人的追随崇拜者韩明涣面前戳穿他的真实目的。
毕竟能在刚刚那种境遇之中瞬间想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借口,给他可趁之机名正言顺地前去苗疆接庄姐姐回家——
委实,不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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