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告退。”
下人没注意她的神情,匆匆退出去了。
满带着兰草香气的新衣裳,遮住了杨令虹微微发颤的手。
她不敢拖延,一面换衣,一面思索。
想到衙门里还有和此人相熟的同僚,杨令虹只觉心口怦怦直跳。
思绪纷飞间,杨令虹忽记起下人对她的称谓。
厂臣。
难道她从前的猜测都错了?
她再度将桌案上的奏疏拿起,自封皮上扫了一眼。
果然,上头的名姓职位,并非刑部某位官员,而是东厂提督太监颜庄。
她居然灵魂出窍,附在这个颇受太妃和兄长信重的宦官身上,借尸还魂了。
什么同为苦命人,她可真是个大棒槌!
杨令虹长长出了口气,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太妃掌权,每日里忙得瞧不见人影,她出嫁前常去拜会,十有八九见不到太妃的面,可颜庄去一次见一次。
兄长厌女,和她没什么深情厚谊,可对颜庄简直有求必应。
她身份高贵,然而连驸马都敢算计着拿她冲喜,颜庄虽为宦官,谁敢瞒哄到他头上,只怕现在早烂在黄土地里了。
她没有权势,颜庄有。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杨令虹啐了自己一口:“我可真傻,傻透了。”
就算未曾见过颜庄真人,只凭从兄长那里听来的车轱辘话,她也能大致揣摩出颜庄为人。
伪装成他,比伪装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世家子弟容易很多。
可惜她对以后的美好愿景,只实现了一半。
颜庄有权有势,又管着东厂,可以审理案件,是个能给她报仇的好身份。
只是他毕竟身为宦官,身后并无世家作为助力,恐怕不能贸贸然对上驸马。
她兄长身为皇帝,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得宠的宦官去处罚妹婿,况且她借尸还魂也有段时间了,驸马想遮掩她的死因,并非难事。
杨令虹叹了口气,整理衣襟,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门外又有几个下人入内,有人收走换下的衣裳,有人端着水盆伺候她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