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陶明月住的宾馆条件实在不怎么样,连基本的停车场都没有,樊海昨天找过来时就觉得这里环境太差了,但又怕自己提出给她换酒店伤了她的自尊心。
难得现在两人关系走近了些,陶明月没有像之前那样排斥他,他不想破坏这种节奏,他昨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天亮才稍许眯了会儿,这会儿接到人,看着副驾上坐着的小仙女,心就像是泡在蜜罐里,怎么品都是甜滋滋的。之前在长沙他就想带她四处转转,只是没想到运气太差,一个车祸磕碰就把两人关系降到冰点。
樊海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去哪儿?我今天给你当一天的司机!”
他今天开的马萨拉蒂其实是从黄子瀛手里抢来的,他昨晚上开的那辆倒是自己的车,只是车子是他刚成年拿到驾照时他妈给买的,那时候他人还在国外,车子明面上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但是他怎么可能回国开这车?车子放车库不开容易坏,所以后来肖亚芳就经常开着出门,过了两年,这车竟然变成了公司的公车。要不是樊海这回提上一嘴,大概他妈早忘了他名下还有这么一辆车。这车型过了那么几年,虽说保养得还不错,但樊海就是满心嫌弃,只是他现在跟爸妈杠着,能找借口“理直气壮”的把属于个人财产的车子要回来就不错了。
他觉得在陶明月面前开那车太没档次,非把黄子瀛才从他姐手里借来过瘾的新跑车强占过来接人。可惜他这算是对着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明月不懂车,她连驾照都没考,在她眼里,车子好坏的区别也就是车内空间够不够宽敞舒适。樊海开的这辆跑车是双门两人座,后排虽然也有位置,但是真要载人就得掀了副驾座椅从前排挤过去。
陶明月只是隐约猜测两门的车应该不便宜,至于不便宜到哪种级别她完全没概念。系好安全带后她刚想问有没有什么博物馆最好有陶瓷展的,结果樊海兴奋的打了个急转弯,说:“你去过迪士尼吗?我带你迪士尼玩玩?”
陶明月哑了。
樊海把车速开得飞快,嘴里还在不停的说:“上海这边的迪士尼其实我也没去过,香港的我倒去过两三次,美国的也……”他不敢停嘴,其实到底说了什么他自己都没什么概念,副驾上隐隐传来馨香,钻透进他的心里,弄得他酥酥麻麻,全身都像是在过电。
他太唠叨了,以至于这一路陶明月都没忍住,好奇的侧过头看了他好几眼。樊海不知道陶明月为什么看他,但是每次陶明月的目光投射过来时,他都按捺不住心跳加快。
这要是搁在几个月前,他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怂的一面。
迪士尼其实只用一天的时间并不能玩尽兴,更何况他俩去得晚,撑死了其实也就大半天时间,但对于从来没逛过大型游乐园的陶明月而言,除了餐费吃食贵了点外,其他什么都显得特别新奇有意思。等到晚上两人看完灯火晚会,从人山人海中挤出来时,樊海低头瞄了眼攥在掌心里的柔夷,忍不住神采飞扬。
晚上灯光昏暗,其实他并不能看清楚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而且人多气闷,握在一起的手汗滋滋的,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此刻欢喜得嘴角上翘的美妙心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英明的,晚上观看灯光表演的人挤得堪比早高峰坐地铁,且因为光线不太好非常容易走散,他趁机拉上仙女的小手抢占前排最佳位置,因为情况特殊仙女也没翻脸给他甩巴掌。
陶明月不知道他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她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美轮美奂的灯光秀之中,因为挤出一身汗,这会儿慢慢顺着人流往出口走,晚风徐徐吹拂,带走汗湿,身上凉凉爽爽,说不出的惬意。
这一刻的陶明月是放松的,随性的,以至于她完全没留意到她的手还被樊海攥着没松开。
等出了出口,樊海在路灯下侧头细看美人,只觉得时光短暂,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不如我们明天再来玩一天?明天可以早点来,等开门……”
陶明月回过神,抽回手,长长的吸口气:“不用了。”抬头看向樊海,“今天真是谢谢你!”
前一刻的旖旎暧昧荡然无存。
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她的语气已经明显冷淡下来。
樊海心里膈应得慌,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陶明月低垂下眼睑,那种隐藏在心底,对樊海的殷勤热情无力招架,无从应对的无力感再度冒了出来。她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一点都领会不到一个男人会这么用心对待一个女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起初对樊海这种富N代或多或少先入为主的抱有敌意,是因为和樊海的初次相识并不算是愉快的经历。只是自两人认识以来,樊海的为人越来越坦诚在她面前,她不是不识好歹之辈。如果对方仅仅只是当做朋友相处也就罢了,如果还有其他目的,就不是她能够奉陪得起的。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而不是拖拖拉拉的和他不清不楚的搞暧昧。
她眨了眨眼,斟酌措辞,慢悠悠的开口:“我明天得去医院照顾我老公……”
轰隆!耳边惊雷乍响。
樊海眼皮突突跳了两下,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对,一定是的。
他默然不作声,但是身体的僵硬导致他无法正常走路,他越走越慢,两脚着地犹如踩在棉花地里,最后他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陶明月落在他身后七八米,见他似乎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他猛地直起腰,转过身来,嘴角颤抖着扯出一抹微笑。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缄默不语。
他嘴角的笑在颤抖,几乎快维持不住了。
昏暗中,哪怕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她也能明显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一如同白天夏日烈阳般牢牢烧灼在她脸上,他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想要看清她任何一瞬间的微表情,好借此来否认刚才听到的话。
她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明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对不起人的心虚感。她咬了咬唇,提高了嗓音:“我是说,谢谢你今天尽地主之谊的招待,但是我明天抽不出时间来得辜负你的一片好意了,我来上海是因为我老公生病在一院开刀,我明天得去医院陪护……”
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一回没有惊雷,但是天上居然落下丝丝缕缕的毛毛细雨来。
陶明月的话说得客客气气,客气得就是一种套词,骨子里其实只能说明她对他的疏离和冷漠。
她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但是整段话连起来,他像是脑子打结,怎么都转不过弯来。他皱着眉,那张精致好看的脸带着一种茫然,像是迷路的孩子。
陶明月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像是个坏人,是童话故事里的反派巫婆,正在恶毒无比的欺负可怜无辜的主角。
过了足足半分钟,樊海卡机卡掉线的脑袋终于重新连上线,而后随着心脏的剧痛,是一种排山倒海的巨浪滔天,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眼睛发涩,目眦欲裂,那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直冲上脑,他气息不稳的朝她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你说什么?你老公?你什么老公?你哪来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