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两年了。”她想给他看证明,可惜的是她从来就没戴过结婚戒指。
“结婚了?你居然结婚了?”脑后神经一阵阵的抽疼,疼得他一直在嘶嘶吸气,“你今年才多大?”
他宁可相信她讨厌自己,为了拒绝他,不惜想出这么恶心人的借口。但是……自己就那么不入她的眼吗?
“我二十周岁那年领的证,我老公叫蒋宜珣,比我大两岁,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按通俗点的说法,算是青梅竹马吧!”
有名有姓有年龄,她说得无比的真,一点都不像是在编谎话。他捏着她的胳膊,手指尖都在颤抖,她越是坦然,他就越是慌张。
“我……不信!”
他不信,这似乎是维系住自己可怜可笑的自尊的最后办法。他不相信,其实是不敢相信!
明月抿着唇,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她想甩开他,挣了两下却没成功。
樊海咬牙切齿,眼睛通红:“我不信!”
明月想起之前为了办理离婚手续想找律师咨询,当时曾经把结婚证拍照上传过,于是她掏出手机,翻查各种聊天记录和照片文档,因为时间隔太久,她记不清是哪一天,或者说其实在樊海灼灼逼人的眼神下,她其实内心也有些慌乱了,手指不停的划拉着屏幕。
“你在做什么?你回答我,你刚才是不是撒谎骗我的?”
“我没骗你!我找……我找结婚证给你看!”
“我不看!”樊海抬手把她手机打落,手机啪的声坠地,手机屏碎的稀烂。
明月蹲下身去捡手机,发现手机屏蛛网裂成碎渣,亮着屏幕的变成密密麻麻的绿竖条——这不是手机膜碎了,是内外屏都碎了!
“起来,我带你去买个新手机……我们现在就去买……”他使劲把她拽拉起来,搂着她的肩膀,哆哆嗦嗦的呢喃,“你别想骗我……”
“谁稀罕骗你啊!”明月突然大吼,使劲挣开他的束缚,“我跟你说我结婚了!你为什么不信?你如果觉得我说假话,我可以给你看结婚证,甚至可以带你去见我老公……”吼得声嘶力竭的代价是她喉咙呛了风,突然咳嗽起来。
两个年轻人在路边吵架,虽然难免会引来路人侧目,但是也并没有太多人会因为好奇而因此驻足。
他俩僵持在出口处,明月眼圈也红了,她很烦躁,有理不在声高,可她面对樊海时就是会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她扶额吸气,这其实不正常!一点都不像是她自己,她从小到大,从来不会冲人大吼大叫,遇到任何事,她首先想的都是息事宁人,为难自己也绝对不会让别人为难。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不正常的,但是她回避去纠察原因,她降低了声调,细声细气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任性了!
樊海只觉得心脏疼得要撕裂开来,他瞪着眼,眼眶发烫,似乎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要用涌出来,他仰天看了看星空,繁星闪烁,一如方才燃放的烟火,可是刚才自己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狼狈。
“陶明月!”他哽着声,用气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你把我当成什么?你这么耍我跟耍猴似的,是不是看我像个傻逼一样绕着你转特别好玩?”
黑暗中明月的脸色发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合适。
樊海一直仰着天,心如刀绞,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他握紧拳头,狠狠的在自己胸口锤了一下。
憋在胸腔中的那口气始终顺不下去,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不知道会生出何等妄念,是冲动的掐死她同归于尽,还是不管不顾把她强行绑架囚禁起来……
无论是哪一种,残存的理智以及多年来的三观都在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可是羞愤和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一步步的吞噬掉他的冷静。
他是有多蠢多傻,才会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喜欢她啊!
她怎能这么狠心残忍的把他的感情任意践踏。
“我可真是……贱啊!”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雷鸣,暴雨转瞬而至。
明月站在雨幕里,四周空旷无人,游客散尽,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樊海走了,她不确定他好不好,刚才是不是哭了。她现在没有悲秋伤春的心情,当下被雷阵雨浇了个透心凉的她,被扔在了郊区。
她身上没有现金,手机又给摔坏了,她现在连去坐地铁的零钱都没有。
她找了处地方避雨,等了十分钟,雨势一点都没有减弱,她身上淋湿了被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她想着要不然拦辆出租车去医院,她可以借司机的手机给孙磊打电话喊他出来付车费……但她转瞬又想起来,孙磊的手机号她不记得,离开手机通讯录,靠她的脑子能够记得起的手机号只有她的家人和蒋宜珣……
一想到打电话找蒋宜珣,她就百般不情不愿,但是她好像又别无选择,她现在连到底几点钟了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再等会儿蒋宜珣会不会睡着了把手机关机或者设置勿扰,毕竟他刚动完手术,不可能熬夜。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其他办法的陶明月跺了跺脚,把包顶在头上,冒雨冲到主干道上去拦出租。可是等她跑到街上才发现想要在下雨天的不靠手机软件,人肉拦下一辆空车来有多不容易,即便偶尔有空车路过,也被其他从迪士尼散场出来的游客先一步抢先,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势单力孤,很快除了被浇成落汤鸡,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燥的地方,别无他法。
她又冷又委屈,心里怨恨樊海那个二百五神经病,难道是她招惹的他吗?他还傲娇委屈上了,大半夜的摔烂了她的手机,又把她扔在这么偏院的地方。她原还对樊海生起一丁点莫名其妙的内疚感,现在被倾盆大雨这么一浇,只剩下一肚子恼怒无处发泄了。
这一路打不着车,她颓丧焦躁的沿着路沿往前走,原是指望这一路上能运气好点找到空车的,结果走着走着,雨倒是小了些,但是路上的车辆行人却越来越少,等到她觉察到自己可能迷路时,已经不知道走出多远了。
虽然今天穿的是双运动鞋,但是泡满水的鞋子没什么抓力,走起路来特别费力。她现在不光是身体冷,脚后跟还特别疼。最后看着前路漫漫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绝望地蹲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