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教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即便是下课铃声响起, 也少有人说话。
季君泽放下笔，转过了身。他看着千江言，唇角挂着礼貌温和的笑意, 墨玉般的眼眸却在镜片下折射出一点冰冷的光芒，转瞬即逝，快的像是错觉。
“不好意思，”他说，“能问一下, 歆仪现在好些了吗？”
千江言单手托腮, 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季君泽，直到季君泽神色间微微闪过一丝错愕, 才开口说道：“我怎么知道。”
“抱歉，”季君泽立即回道, “我以为你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是我唐突了。”
千江言闻言只是笑了笑, 没说什么。她姿态不变, 眼角余光看着季君泽离开了教室后, 视线也跟着看向右边，然后和霍修晔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和霍修晔错开视线后就看向了窗外枝繁叶茂的银杏树。
“哎，后桌, ”江睿突然问道，“我听覃月说，你家里人要给你办理退学手续，好让你给白歆仪捐肾？”
千江言收回目光, 视线淡淡瞥向了最前排的覃月, 覃月连忙摇了摇手：“我说着玩的, 我以后再也不嘴碎了！”
“是这样。”千江言点头，没有过多理会覃月反常的态度。
“你爸说，要一年给你一百万......你真的要答应吗？”江睿继续追问道，“若是有什么困难的话......”
刚趴下佯装睡觉的霍修晔换了个方向，好让自己能听到二人的对话。他记得在梦里的时候，小叶子就对金币之类表达出了强烈的喜欢之意。
幼年丧母，被人渣父亲赶回乡下，认回来大概也是为了给同父异母的姐姐捐肾。
理清了其中关系，霍修晔觉得小叶子喜欢钱也不是什么坏事，比起其他虚无缥缈的，能握在手里的才踏实。只是哪怕不以捐肾作为代价，一年一百万也实在太少。
该怎么正大光明的让小叶子有足够的钱，足够的底气拒绝这群人渣呢。
霍修晔抬眼看向了千江言。
千江言坐的很正，神色不卑不亢，还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只可惜江睿完全没看出来。
“不用了，”千江言说，“我现在暂时不缺钱，之所以答应他，也只是为了不影响办公室里的老师们。”
“我和他离开办公室后就已经说清楚了，他之后不会再来打扰我。”
“不会打扰就好，”一道青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曹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他扶了扶镜框，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说道，“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就联系我。”
千江言扫码加了曹蕴好友，在看到对方的头像时没忍住笑了笑，说道：“谢谢老师。”
“等等！”江睿接话道，“怎么说也是前后桌，我们也加个好友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老师帮你处理这件事情吗，”曹蕴问道，“是不相信老师的能力吗？”
“不是，”千江言摇头，笑着说道，“老师，你不明白他是什么人，婚内出轨，逼死抑郁症复发的妻子，抚养了十年的女儿说抛弃就抛弃，他什么事都能做到出来。”
“他是学校的股东，不是么。”
言外之意就是，白文树作为学校股东，如果因为这些老师驳了他的面子而记恨他们的话，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千江言在很早的时候起，就知道凡事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
没人告诉她遇到难题时该怎么办，一切都得靠她自己摸爬打滚着自己慢慢领悟。
她知道这世上连做父母的都能抛弃自己的孩子，就更不要指望别人。别人一时的好心，可能是义气，也有可能是冲动。
再在办公室里拉拉扯扯没必要。
“这件事你不要担心，他影响不了我们，”曹蕴说道，“你好好学习就行。”
“谢谢老师，”千江言弯了弯眼睛，眼里流露出几分歉意，“刚刚在办公室里没考虑到老师，还请老师不要生气。”
“哪能呢，”曹蕴也跟着笑了笑，“都是教书育人的，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估计在教学第一天就被班里的猴子们气死了。”
“卧槽，老曹，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把我们当兄弟，现在终于暴露了啊！”
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瞬间闹腾了起来。
覃月因了班里的气氛，心思也活络了些：“这么说，你妈之所以会死，应该和渣男还有小三离不了关系吧？”
千江言没有回她，她自己尴尬的笑了几声，“你还挺惨的。”
“这世上惨的人多的是，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时不时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卖惨，博人同情，”一直趴着的沈琪琪抬起头，意识到给自己挽回面子的机会来了，她道，“我亲生父母把刚出生的我扔给一个老太婆养大，我这么些年不也好好的？”
“你好歹还享受了几年富贵人家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说我从小没有爸妈教，但是我起码知道与人为善的道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帮歆仪。”
“阐述事实和卖惨不是一回事，”千江言见她非要踩着自己好彰显一下善良大度，回道，“养大你的人，你就喊她老太婆吗？你了不起，你大方，你以德报怨，以怨报德。”
“你别说话，”眼看着沈琪琪还要再开口，千江言摆手打断了她，“我对你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没有兴趣，麻烦不要用你如杏仁一般大小的脑子里想出的词汇来恶心我。”
“我们俩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