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赵亦铭没接电话, 隔了半个小时后才给千江言回了电话。
他应该是在路上，电话那边还能听到地铁报站的机械声音，赵亦铭等千江言接了电话后, 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千江言？”
仿佛觉得千江言根本不会给他打电话一样。
“嗯，是我，”千江言回道，“你现在在哪啊, 我找你有一点事情, 你方便吗？”
“我......”赵亦铭顿了顿，“方便的, 怎么了？”
“你把地址给我吧，”千江言说, “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赵亦铭这次没有再迟疑，很痛快的告诉了千江言自己租住的房子, 他住的地方距离市中心很远, 周围一片的建筑都是自建房, 或者平房，而就在这个地方不到一公里之外的地方, 就是富饶的商业街。
颇有点贫民窟和富人区只隔着一墙区别的感觉。
这里的当地人大多都比较懒散，只等着有朝一日拆迁, 突然暴富，所以赵亦铭穿过啤酒瓶和外卖盒堆积了一地的小巷时，已经开始隐隐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千江言来自己这个破烂地方。
哪怕千江言因为白家人不再是千金小姐, 但是她骨子里仍然流淌着高贵的血液, 和自己这个生来就卑微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她要是真的来这里, 怕是会像一个纯白的天鹅，落在了脏污的泥潭里。
赵亦铭放缓了脚步，想打电话给千江言，推脱自己有事，或者重新约个地方见面，怎么说，这也是千江言第一次找自己，无论是为了什么事，都不该约见在这种破烂地方。
一个被打开的易拉罐滚到了自己脚边，赵亦铭沉着脸，他看着那罐子里流出来的散发着刺鼻性气味的液体，停了脚步。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电话拿在手边，准备给千江言重新打个电话的手指迟迟没有按在屏幕上。
他蓦地收回了手，把手机放回了衣服口袋里，在房东和几个牌友打牌的声音中上了二楼，站在了平台上，自高处俯瞰着这片地方的全貌。
其实这样也好，让千江言早点认识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慢慢疏远他，他也不必再陷入这样的苦恼之中了。
电话响了几声，钢琴版卡农轻快的声音响起，赵亦铭眯着眼睛看到远处穿着鹅黄色长裙被两个狼狗拦住的人，本想就这么等着电话被挂断，最后却还是没忍住接了电话，往楼下匆匆走去。
那两个大狼狗只是相貌狰狞，性情还是挺温顺的。
“你站在那里别动，”赵亦铭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又安慰道，“如果有两个狗拦住你的话，不要害怕，它们胆子其实挺小的，就是喜欢吓唬人。”
“哦。”千江言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她现在脸上的表情究竟怎么样。
赵亦铭放下手机，跑到了之前在平台上看到千江言呆着的地方，在看到那抹蹲下来正逗弄着狗子的身影后，放下了心，调整着呼吸慢慢走到了千江言身边--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Queen有没有给你一个解药，”千江言不再逗那两条胆小如鼠的狗，站起身语气极其自然，脸上带着一种困惑的神色，“科研所那边和我说过，实验过程中可能会受到仪器的辐射影响。”
“因为我们是第一批实验者，所以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影响，而在我们之后的，就全然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你用过解药了吗？”
赵亦铭当然没有解药，Queen在实验结束后压根就没有联系过他，他不动声色的沉着脸，心里已经有了许多猜忌，他问道：“你已经用了那个解药了吗？”
“还没有，”千江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敢贸然使用，就想过来问问你。”
赵亦铭听到这句话后，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很多，对千江言说道：“以后来路不明的药不能用......Queen没有和我提到过任何和解药有关的事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独独给了千江言一人呢？
是千江言体质特殊，还是说Queen其实和十年前的那伙人是同一类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
赵亦铭眯了眯眼睛，垂下视线掩饰了眼底的深思。
“我还是想试试，”千江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解药带过来了吗？”赵亦铭说道，“我先注射一点试试看。”
这么些年，他的身体或多或少也应该对普通的药剂产生了抗体，如果这个解药和他之前注射过的差不多的话，他的身体能直接告诉他结果。
“这样也好，”千江言就等着他的这句话，不过她没想到赵亦铭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要给她试药，她把衣服里的药瓶拿了出来，“如果有用的话，这瓶解药就先给你吧。”
“我到时候再问Queen要一瓶新的。”
赵亦铭愣了一下，不是没有过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千江言想要试药的实验物，在听到和科研所和解药有关的词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实他自己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千江言居然说这解药有用的话，就先给他？
赵亦铭抿了抿唇，说道：“跟我过来吧。”
“如果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不用管我，我歇会就好，你直接走吧。诸如明徽科研所，以及Queen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再接触比较好。”
“不要太过相信人性，但凡是和制药有关的，都会有无数的实验物，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实验物，和小白鼠没有任何区别。”
千江言：“？”
千江言无话可说，不过她隐隐约约猜到了赵亦铭和那明徽科研所的关系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她跟在赵亦铭身后，上了民房的平台。
平台上放着晾衣架，一个很有年代感的藤椅，还有一只趴着睡觉的懒猫。
赵亦铭坐在椅子上，掀起衣袖，眼神淡漠的给自己注射了一点淡蓝色的药剂，在他手臂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淤青，还有不能忽视的针眼。
千江言：“......”
虽然她并不怎么想多管赵亦铭的闲事，但是既然已经看到了，保持缄默似乎有点不太好，于是她就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手臂上怎么有这么多的针眼？”
“是在Queen那边做实验留下的伤吗？”
“差不多，”赵亦铭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太过靠近明徽科研所，或者是Queen，只会像我一样。”
他侧过身子看向了千江言，细碎的刘海依旧遮挡住了视线，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冷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远离我的亲妹妹呢。”
千江言这下是真的有点无语了，说归说，没必要把她和明徽科研所作对比吧。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让人用针扎赵亦铭啊。
五分钟后，看着因为药剂陷入昏睡中的赵亦铭，她沉思了一会，把剩下的药剂全部注射了进去。
等赵亦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看着零散几个星星沉默了很久，直到身边传来一道声音，才彻底惊醒了过来，看向了还在自己身边的千江言。
“怎么样，精神有没有变好？”
千江言搬来了一个小凳子，坐在赵亦铭旁边，在她脚边还趴着那只黑白色的猫，此刻正舒服的打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