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往后山去了。”
得僧人回,他寻过去,终于在枯草亭见到她。
她着素色衫子百迭裙,外罩了一件茶白褙子,未梳髻,只鬓边捡了两缕用朱红的发带系着,剩余披下直垂到膝。
她坐在亭子里,正拿糖果子逗小沙弥。
“你方才同我讲了好多佛经故事,这便是应得的。”
小沙弥双手合十,小大人一样说:“师父说同人讲佛,是救世人苦,解世人难,亦是自身修行,不该求回报。”
明月被可爱到了,哄他:“这便是我赠你的,又不是你求来的。再说,这糖果子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呀?那便算了。”
“不是不是。”他急了,拿过来说:“喜欢的。”声音糯糯的,听到她心都化了
“好吃吗?”
他脸红了,点了两下头,“谢谢郡主。”
“不谢。”明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完要漱口呀,不然要坏牙齿。”
正说着,突然一声:“侯爷!”
原是阿姜从厢房过来唤她回去,看见张信了。
他一身衣衫沾着尘土,还有些皱,面上胡须也有些杂乱。
“何时回的?” 明月站起来,他已到了跟前。
“下午回府,不见你,我竟不知你在大相国寺住了许久。”
阿乔在一旁提着灯,眉微动
天边泛出深蓝的底色,明月扯了下嘴角,轻声解释:“阿离哥哥的妻子病故了,我便想……”对上他注视的眼睛,她觉得没意思,便不再说了。
夜风吹起她的发,她方拢了下,他便将阿姜手中的披风取来给她披上。
“先回屋。”
到了厢房,阿姜欲问晚膳被阿乔拉了出去,她早已觉得郡主有些异样,许是症结就在侯爷身上。
“夫君要先洗漱吗?只是这儿没有你的衣衫。”
便见他从怀中取了一只木匣
“前次不是说府里玉兰好看,我画了图样出金陵前找宝相阁做的,方才取了,你看看可喜欢?”
他将匣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支玉钗,白玉通透,偏花瓣一点绛色,像沁出来的,显得格外柔美。
她眼中一凝,却未见半分喜色,片刻后抬手在钗上抚过。
“这上头也有芝兰香吗?”
她收回手看着他,他面色微僵,渐渐转沉。
“那年我拿你手上的佛珠玩,你说这串不能给我,后来便寻了一串新的与我,我不爱戴在手上怕丢了便放在枕头底下。我想这便也算日日带着了吧。”
她话语轻缓,像在说情话一般,眼中却渐渐盈了泪。
“我早该知的,你不喜我……可你为何要骗我?”
“非是如此。”
“夫君,”她唤他:“你知的我最怕喝药了,可祖母总说家里孩子少,我便喝了两年,却未料你从来都不想让我有孕,不想让我生下你的孩子。”
她将那钗取出来便掷在地上,“你说我怎敢再拿你送的东西? ”
玉钗断成了两截,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郡主。”阿乔和阿姜听见了
“都滚出去。”
侯爷从未如此动怒过,阿乔越发心惊
“我无事,你们下去,不准进来。”
“郡主。”阿乔不肯
“出去!”明月冷声道
屋里又静了,两人对站着,中间却似隔了万丈深渊。
许久的沉默后,她退后半步屈膝行了一礼,“日后侯爷不必再与我逢场作戏了。”
她眼中泪不曾落下,头微抬着,转身便要离开。
便听他道:“我自出城未收到你的信便开始惦念,原是明日才到,却不知为何偏等不得。”他口吻依旧淡淡,甚至有些凉意,“从宫里出来立刻回了府,却仍不见你。平生第一次连衣衫都等不及换,便要来寻你。”
明月脚步停下,单薄的背脊挺直却难掩颤抖
“你口中逢场作戏便是如此?”
“骗子。”
他从身后拥住她
“放开。”
他面目冷沉似冰,眼中却升起一团火,带着要将一切都吞噬似的狠意,“我亦不信我竟将兰元珍之女放在了心上。”
作者有话说:
憋死我了好难顶这章,写的头发掉了一把,需要大家家爱的评论和收藏!
①顺治《渭南县志》记载:“嘉靖乙卯季冬十二日子夜大震,声如轰雷,势如簸荡,一时公私庐舍城垣尽圮。死者数万人。地裂数十处,水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