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陈鹤予突然神情严肃的迈着大步越过这帮人,速度快到路过之时带着一阵风,他站定在姜西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从上至下将她仔细看了一遍,视线最后停留在她扑簌扑簌掉眼泪的脸上。
“出什么事了?”
姜西吸了吸鼻子,什么话也没说,手腕从陈鹤予手中挣开,反向牵住了他的手,一言不发的拉着他向电梯厅走。
等电梯的时候,姜西压着嗓子问他,“你住几楼。”
电梯正好到,门打开,姜西牵着他走进去,陈鹤予偏头看着姜西,伸手按了19楼。
他又问一遍,你怎么了。姜西只是留恋的看着他。
他住19楼的左边第三间,刷卡解锁,姜西抢过他手里的卡比他更先进门,想要往卡槽里放房卡通电,推门进去里面整个房间却是亮的。
望着这满室亮堂,姜西“呜”一声就哭出了声,心口太疼了,从前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什么都不怕的一个人,如今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恐惧黑暗,抗拒黑暗,姜西思绪紊乱的想着,在岛上养病的那三年,他有那么多那么多难过的时候,他一定也很想他的妈妈。
姜西转身扑向陈鹤予怀里,他的棉质衬衫柔软无比,脸贴在他胸前,水印融化般散开,温热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姜西啜泣着又深吸一口气,还是无法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
陈鹤予一只在关门,另一只手拦住她的背,门砰一声关上,姜西贴紧他,一直将他压到门上。
“我得先知道你受欺负了没有,如果有,我没办法站在这里让你抱。”
姜西在他胸前猛摇头,双手扣住他背后的白衬衫,攥得紧紧的。
姜西忽然来的情绪让陈鹤予很担心,因为见过她哭的次数不多,但至少前几次她都还能和他说话。
她嘴里藏不住东西,陈鹤予知道姜西到最后还是会说,所以在等。
在此之前,陈鹤予先接到了蒲利江的电话。
手机就放在西裤袋里,没有铃声,只有震动,陈鹤予腾出一只手去裤袋摸手机,姜西泪眼朦胧中看到了备注为“蒲”字的电话。
三言两语,陈鹤予沉重的嗯了声,挂了电话。
他更低的弯下腰来,小姑娘的眼泪换了个地方流,她的嘴唇抵在他脖间,眼泪淌满他的颈窝。
“如果是在心疼我,别哭成这样,我还活着,总算幸运了。”
可是你试图自杀过。姜西在心回复他,这是一种怎样的人间绝望。
他过了很久松开她,哪怕姜西还是抱的很紧,他近乎狠心的掰开她交握在他腰后的手指,揽着她去卫生间,找了条备好的新毛巾搓洗干净,拧干,摊开之后折叠两次,给她擦脸。
陈鹤予的指尖伸进她潮湿的后颈,摸到一手冷汗,他捋开她散乱的头发,从脸至脖间都擦了个遍。
反复擦了两次,第一次是热水,第二次是凉水,脸上的潮意褪去之后,姜西总算止住了眼泪。
她两眼通红,一双温顺的狗狗眼变得更像兔子的红眼,陈鹤予大概是叹了声气,姜西分心了,没听清。
想过会有开口的一天,没想到这件事最后是由蒲老师说出来,陈鹤予能猜到蒲利江说了什么,毕竟老人家是看着他这几年病过来的,本可以最简化告诉姜西的事情,一定被他说得很严重。
连母亲的事也告诉她了。
卫生间的灯照得两个人都很白,陈鹤予站在灯下,睫毛下是一层睫毛的影子,他垂着眼皮看着姜西,舔着干涩的下唇,这次无法开口的人成了他。
“小仟的事,先和你说声抱歉,我和小仟从小就认识,他是我在国内唯一还联系的同龄朋友,我来临州的一半原因是姜馆长,另一半原因是和他见个面。只是我只是没想到他最近居然没有前几年那么忙,所以和他见面的次数还算多,我也很早知道你们公司在邀请他做形象大使,但一开始不知道对接这个项目的人是你,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了。”
“和你在一起,什么也没为你做过,你对众达的新能源项目看得很重要我知道,你的心结也和众达有关,我也知道,所以我后来拜托小仟帮过一些忙,这些,没想让你知道。”
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得到了一切猜想的验证,姜西胸口像是重新堵住了一口气。
陈鹤予很冷静的站在那里说话,姜西的情绪远没有他控制的好,嘘了一口长气,她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颤,“我没有怪你,你不要道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问。”
“没有不想说,一直想告诉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陈鹤予说,“我的想法也有问题,哪那么多顾虑,早点介绍你们认识,你应该会开心。”
“现在也开心。”姜西努嘴说。
“开心就别哭了。”陈鹤予抓了把头,人往后靠到洗手台上,心里很乱,主要是事情复杂到他无从说起。
“姜西,我不知道蒲老师和你说了多少,来临州以前,我确实过得不怎么样,日子不像日子,我这个人也不像人。”
“临州通往太平洋的海域有一片海是A海,我妈从小就希望拥有一片私人岛屿,我爸年轻的时候土大款一个,结婚前在那里买了座岛给我妈当聘礼。来临州之前,过去三年,我都在那座岛上。”
“养病。如果你听得下去,如果你不哭,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