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云丝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之中,澄明又飘渺,一年的洗礼,塘东老街的店铺多和过去一样,有牌子的老店都在,新店也有替换。
几天前,姜西和陈鹤予来过艺术馆,彼时姜老太已经结束了央台特邀的拍摄活动,回到老街了。姜西带陈鹤予回来,整个艺术馆的人都不知道,讲解员阿姨们、小应、小达都疯狂的惊喜和高兴,老太太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招呼和问候都是一个一个打过去的,老太太压轴,把陈鹤予带回了“馆长办公室”,知道他病已好,她也很开心,继而就说起了他和姜西的婚事。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该结婚了,陈鹤予自己也这么想。
但怎么求婚还是个前提。
今天路过艺术馆,陈鹤予进去打了声招呼,稍在后院和姜老太坐了会儿之后出艺术馆,一路沿着老街往西面走。
那座有院落的徽式风格淡青色建筑的木质大门稍开了条门缝,陈鹤予推门进去,院子里没人,假山下的小池水大概刚换过,清澈见底,边沿水流过的地方没有青苔,假山也亮的反光,不知道是请了哪家的保洁阿姨擦得这样细致。
崔栩仟的房间在正厅的右边第二间,房门紧闭,陈鹤予过去敲了三下,里面的人懒洋洋开门。
吱呀轻响。
房间空旷,漆黑一片,室外的日光照进去,勉强能看见里面摆了繁多的东西,地上光是行李箱就摊了两个,还有一个布满LOGO的黑色行李箱立在他床边,衣服、裤子,颈枕,各种各样的东西丢在床对面的长沙发上,沙发边上是张古董桌,桌上有外卖盒子、啤酒瓶……
再是眼前这个人。
背心,中裤…风格和昨晚见到的周小寒挺像。
印象中崔栩仟没有这样穿过,头发也不会乱成鸡窝,胡子也不会在下巴密成一片。
陈鹤予拍了拍手,“牛。我现在把你拍下来,卖给狗仔能拿多少钱?”
“哥。”
近一年不见,崔栩仟的招呼却是懒洋洋的,没精神,没底气,半点热情情绪不见。
崔栩仟转身进门,陈鹤予跟进去,把房间里所有窗帘都拉开,刺目的白光投进来,总算有了点生气。
“你是丢了工作还是失恋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个样子。”陈鹤予掀了件沙发上的衣服,找到空隙坐下,眼前那个人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转身呈大字躺回床上。
“我从来没这么难过过,哥。”崔栩仟目光空滞的望着上方,似乎看到了一处蜘蛛网,这里常年没有人住,他回来的很偶尔,找人清理了整屋和院子,却忽略了天花板的清洁。
“所以昨晚陈庭来找的是你。”陈鹤予没有问他的意思。
听到“陈庭”二字,床上躺平的人“噌”一下跳起来,“你怎么知道,你见到她了?还是她和嫂子说了什么?”崔栩仟瞬间移到陈鹤予面前,中气十足的叫了声:“哥!”
“你先去刷牙!”陈鹤予往后靠到沙发背上,食指扶在额头。
“你等我!”
崔栩仟去外面院子里刷牙,又用凉水洗了把脸,人彻底清醒了。
眼睛有光,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不一样,他手动梳顺自己的头发,乖顺的坐到陈鹤予对面,静静的等陈鹤予开口说话。
陈鹤予看了他一会儿,先问:“你对陈庭什么意思。”
“我和她求婚了。”
“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陈鹤予用了几秒接受突如其来的信息,再问:“陈庭呢,她怎么说。”
崔栩仟双手交握,置在膝盖前,失落的说:“她没有答应我。”
“嗯,那她为什么不答应你。”
“我的职业、泽泽,她说这两个是明晃晃摆在我们面前的障碍。”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呢。”他又抓了把头发,“这两个障碍摆在面前,她不愿意和我结婚,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但是陈庭不介意你们的年龄差,七岁——是吗?”
“她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啊。如果我的工作不在公众视野里,那么泽泽也不是问题。”
“挺好。”陈鹤予点点头。
“好什么!”崔栩仟心烦的要死,“我喜欢陈庭,也喜欢泽泽,她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
崔栩仟抱住头,脸埋下去,声音不同往日的清凉,“我没想过别的,她想要一个家,我能给,她要给泽泽找个爸爸,我能当。如果她介意我的职业,我可以转到幕后。闲言碎语,不可预知也许会出现的网爆,这些,我都会挡在她和泽泽面前!”
他的声音低下去,说:“可是陈庭不相信我。”
“如果是我,我也不信。”陈鹤予淡淡来了这么一句。
崔栩仟抬起头,陈鹤予看着他,“陈庭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她没经历过婚姻,但她经历过一段很失败的恋爱,她和泽泽生父恋爱的那个年纪,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她冲动,无知,对未来充满希望,都在你现在这个年纪,你要她信你什么?她凭什么信你?她当初这么相信自己,现在呢,她被甩,她独自怀孕生小孩,她赚钱还房贷养泽泽,她过的一点都不轻松。这么多年,你出现在她面前,她完全有可能对你单方面心动,可是和你成立一个家,你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这是不是一场冒险。”
崔栩仟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默后,他道:“不是。”
“不是什么?”
崔栩仟眼神倔强,语气亦坚定的看着陈鹤予:“不是冒险。哥,我知道她没有青春可以冒险了,可我愿意把我的青春送给她。”